「可是柔柔在今天以前從來不曾這麼反常。」丁元喜又歎息。「也許我不該替她找一個保鑣,但是我擔心她的安全,而她又堅持不肯到山上去避一避--」
「那位保鑣可靠嗎?」丁夫人打斷丈夫的話。「早上我不出門就好了,那麼我就可以見到他,瞧瞧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是個絕對可靠的男子漢,我一看見他就覺得柔柔會很安全,那是我的第六感。」
丁夫人眨眨眼睛,笑了。
「我從沒聽說過你有什麼第六感。」
丁元喜有些臉紅,拿起叉子在手上把玩著。
「這是第一次,所以我決定要相信它。那是一種直覺,不會錯的,你見過冷漠後便會明白。」他說。
「冷漠?」丁夫人蹙眉。「多奇怪的名字啊!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呢?」
「明天吧!他會搬過來和我們住一陣子。」
「哦?這樣好嗎?讓一個陌生人住進我們家。」
「我覺得沒什麼不妥。」丁元喜道:「他是個安全人員,不時時刻刻跟在柔柔的身旁又怎麼能保護她?疑人不用,我既然僱用了他,就要信任他。」
「那就別再煩惱了,你做了你所該做的事啊!我認為你是最關心女兒的好父親,柔柔遲早也會這麼想的。」
「你真的這麼以為?」
「當然!」丁夫人微笑。「來,我們先吃晚餐吧!然後替柔柔留一份,你知道嗎?廚師今天燒的牛小排非常可口,你一定會喜歡的。」
「最好是這樣。」丁元喜拿起刀叉,開始切他的牛排。「不好吃的話,我馬上讓他走路,他每個月的薪水可是別人家廚師的三倍啊!」
丁夫人笑了笑,也開始吃她的晚餐,她非常明白她的丈夫只是說說罷了,打從她嫁給他以來,從不曾見他開除過任何下人。沒錯,丁元喜在商場上一直以姿態強硬著稱,那是他的原則,有助於擴展他的聲望和事業。然而,放下公事之後,他對於那些個就像家人一般住在一塊兒的傭人們可是從不刁難;相反地,還百般體諒,不僅供他們吃住,給的薪資也比外頭一般的行情高出許多;畢竟,他也曾苦過,深深瞭解出賣勞力賺取金錢的辛酸苦澀。
她很幸運能有這樣一個善良體貼的丈夫托付終身,她希望她的女兒也能有相同的好運氣--找到一個愛她、尊重她的人共度一生。
不過人選已經決定了,不是嗎?孫紹國彬彬有禮且事業有成,雖然頭髮少了點,但他看起來仍然像個非常疼老婆的人。
也許讓柔柔早點結婚會好些,丁夫人想著,她年輕不也經常煩惱這、煩惱那的;可是一嫁人,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煩事兒不都不見了嗎?沒事的,柔柔只不過有點婚前適應不良,過了孫家的門之後便會恢復的。
丁夫人滿意地下了結論,接著拿起刀叉,以一貫的優雅姿勢開始進食。
第三章
由於是幾近天明才沈入夢鄉,丁秋柔一覺醒來已經是日正當中。刺眼的陽光趁著窗廉被風吹開時,闖進房裡,惹得她頻頻皺眉,掙扎著睜開似已膠著在一塊兒的上下眼皮。
丁秋柔一向在清晨六點鐘起床,然而,對今天的例外,她卻沒有過於在意。事實上,她沒心思去想這些瑣事,那個男人冷峻傲然的臉龐不斷在她眼前晃動,甚至在她好不容易入睡之後,溜進她的夢中騷擾她。
丁秋柔懊惱地歎息,往後一倒,又躺回床上。為什麼呢?她想著,為什麼她會一直想著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那個大塊頭真有那麼特殊嗎?
是的,她承認一看見那傢伙就覺得他與眾不同,但她從小就和三個堂哥以及堂哥們無數個砍兒們玩在一起,什麼樣奇怪的男性她沒見過?那個人怪、名字更怪的保鑣沒道理會讓她如此耿耿於懷啊!
要說外表嘛,他長的是還不壞,輪廓深刻有型,體格也壯碩而毫無贅肉,神情更是十足的酷哥模樣。可是,那又如何?她的大堂哥也有明星一般俊美的輪廓;二堂哥的體格可以媲美阿諾史瓦辛格;小堂哥則是酷斃了,總是被大學裡的女同學追著跑!所以,她很肯定自己絕對不是因為那傢伙顯眼的外表,才變得這麼怪裡怪氣的。
那麼,是為了什麼呢?丁秋柔突然決定不再繼續探討這個問題,否則無眠的夜晚可能還會持續下去。她伸展雙手,扭轉、扭轉脖子,接著,掀開被子下了床,到與她房間相連的盥洗室梳洗。
她穿上襯衫和牛仔短褲下樓,客廳裡靜悄悄的,廚房裡也不見任何人影。大家都到哪兒去了?她皺起鼻子,爸媽為什麼沒有上樓叫她起床吃飯?
下一刻她就記起來了。爸今天要搭機到香港去,媽一定是送行去了,順便帶了大廚去採買食物。
哈!還說什麼她有生命危險呢!留下一個老園丁和一隻大胖狗能保她長命百歲嗎?
她輕哼了哼,肚子卻不爭氣地發出更大的聲響,於是她在餐桌上找著一盤三明治,另外替自己倒了杯柳橙汁,再將東西全都裝在托盤裡,端著它三兩歲又蹦跳回樓上去。
她咬了口三明治,因為接觸到食物而滿心歡喜,甚至天真地手舞足蹈起來,完全忘了自己前一分鐘還為了某事心煩意亂。
「在樓梯邊跳舞是很危險的,可別綁匪還沒行動,你自己就先把頸子給跌斷了。」
低沈的聲音在她前方響起。丁秋柔驚呼一聲,手中的托盤應聲落地,她自己則勉強嚥下口中的三明治,並不智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身後就是樓梯,她的腳除了空氣,什麼也踩不著。這下好了,她感覺自己往下墜時,想著她老爸找來烏鴉嘴保鑣,而她就要死在他該死的鐵口直斷下了。
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兩人之間又隔著段距離,即使是百公尺短跑的世界紀錄保持人在場,恐怕也無法及時拯救她纖細而脆弱的頸子免於被折斷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