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狄劍飛朝她而來,小勾既驚且慌,好半晌之後才轉頭對姊姊說:
「姊,莊主來找我了,你先進屋裡去休息一會兒,其它的事我們稍後再說吧!」她說著拍拍姊姊的手朝狄劍飛走過去,留下滿腹疑惑的月眉蹙眉沉思。
※ ※ ※
在推狄劍飛回後屋的路上小勾沒有開口說半句話,狄劍飛也一樣沉默不語,一直到回到後屋門口,狄劍飛才沙啞著聲音道:
「我以為你走了。」
「我是要走,剛好姊姊回來了。」小勾簡單回答。「你扶好,我要推你過門檻了。」
「找個下人來推吧!你辦不到的。」
「我就是下人。」
狄劍飛閉了閉眼睛。
「我的意思是找個男的來幫忙,你為什麼總要--」
小勾轉過身。
「我這就去找人來幫忙。」
「小勾!」狄劍飛喊,負氣地緊抓住椅子扶手。「不用去找人了,就你來推我吧。把我推倒在地上也沒關係。」
小勾聞言,沉默了片刻,這才道:
「我會很小心,不會摔著你的。」
她在屋旁找來幾塊磚和兩塊木板,在門檻處墊好,然後使盡力氣小心翼翼地將狄劍飛推進屋去。
一進門小勾就看見那張床,粉臉霎時一片通紅。
「這--你在椅子上坐一下,我先把這床單被子給換--」
「小勾!」狄劍飛拉住她的手。「別忙,我們先談一談好嗎?」
「這--我邊做事你邊說好了,我聽著就是。」
「不,我要你坐下來聽我說。」
小勾低頭道: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只是……事情已經發生,再提也於事無補,況且這件事我……我也有責任,光是怪你並不公平。讓我們忘了那件事吧!就……就當做它從來不曾發生過,你還是狄家莊的莊主,我依然是這兒的一個小丫鬟,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你--」狄劍飛痛苦地望著她。「為什麼你要這麼說?我知道我做錯了,但是……我說過想娶你做妻子,我是真心的!」
「我不可能成為狄家的莊主夫人,再說,我也無法從你對我的態度看出什麼真心。」小勾淡然回答,接著動了動她的手。「可以放開我了嗎?我好去替你準備早飯。」
「我不吃。」狄劍飛氣憤道。她為什麼就是不肯嫁給他?難不成真要他拿出權勢來壓她?
「不吃嗎?那麼我這個做丫鬟的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對不起,莊主,小勾從今天起不能在身邊服侍你,你自個兒多保重了。」小勾說著使勁要抽回自己的手,狄劍飛忙也加重力量把她抓得更緊。
「什麼意思?你要走嗎?離開狄家莊?」他想吼叫,花費好些力氣才壓抑下那股衝動。
「反正姊姊就要嫁人了,我若能跟著她一塊兒離開,自然是更好。」
「我不准!」狄劍飛這回真的吼了起來。「你姊姊要嫁給誰都隨她去,你只能待在這裡,哪兒都不許去!你聽見了沒有?」
小勾看了他一眼。
「你--害怕讓我離開嗎?」
「是,我很害怕……」他啞著聲道:「我已經失去了一切,如果連你都不在--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回頭過沒有你的生活……不要走,我求你,我從來不曾好好待你,但我會改的,我一定會改的!請你留下來,我會讓你看見我的改變,真的!」
小勾的心在啜泣,臉上卻一無表情。
「真能改的話就好了。」她說。
「我會的,你不相信我嗎?」狄劍飛要求著。
沉默了半晌,小勾開口道:
「那麼就從按時吃飯開始吧!還有這張椅子,有兩個輪子,多別緻的設計啊!
如果你肯,我可以天天推著你巡視莊裡,那是你的責任,不應該推給老夫人來做。
「狄劍飛歎息。
「由著你,都由著你,只要你不走,你說什麼我都照做。」
※ ※ ※
當天夜裡小勾特意到姊姊暫住的房裡與她共枕。
「姊姊居然要成為袁大哥的妻子了,」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啊!」小勾躺在姊姊身旁,歎了口氣道。
「你這是什麼語氣?好像很感慨似的。」月眉笑著說。
「這太快了嘛!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姊姊居然要變成別人的了。」
「什麼別人的?我永遠是你的姊姊啊!傻瓜。」
小勾翻了個身,躺在床上問月眉。
「袁大哥--他是怎麼跟你說的?告訴我好不好?姊姊,我好想聽。」
「說什麼?」
「說他想娶你做妻子啊!」
「呃……他就是這麼說的,沒什麼特別。」月沒說著,翻過身去。
「是嗎?那袁大哥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
月眉又翻過身來。
「你不會放棄的對不對?」她無可奈何地問。
小勾得意地點點頭。
「我一定要知道全部的經過。是你來告訴我呢?還是我改天自個兒問袁大哥?
「「好,算我怕了你好不好?」月眉在床上坐起來。「他是個好人,小勾,雖然話少了些,但--他實在是個很可靠的人。」
「這點我比你知道得早,否則我怎麼會把你托給他,自己跑回來呢?」小勾也坐起來。「不過在那時候我可沒想過他居然會是我未來的姊夫。」
月眉微笑著,夜色令小勾看不見她臉上的紅暈。
「那天他端來一大桶熱水讓我擦洗臉和手腳,是我貪心,想連身子一併擦拭,結果不小心失去重心,不僅打翻了水桶,腳也扭傷得更嚴重了。」
「這就是你遲了幾天才回狄家莊的原因?」
月眉點點頭。
「我跌倒在地上,痛得幾乎哭出來了,卻不好意思開口喊,因為房裡被我弄得混亂不堪,而且--重要的是我還衣衫不整。然後--然後袁大哥衝進來了,他看見我跌坐在地上,神情緊張地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哇!好美喔!」小勾讚歎著。
「我哭了起來……」月眉繼續道:「有一小部分是因為腳疼,另外一大部分則是因為羞怯。我好丟臉,只著著單薄的襯衣靠在一個男人胸前,當時我真想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