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她已經過世兩年了不是嗎?」
「是啊!」
「那麼那對姊妹為什麼還留在狄家莊?」
「這--因為當時莊裡也欠缺人手,花月眉又是個勤快的姑娘,於是總管就讓她們留下來了。怎麼了?老夫人,這事當時應該也跟您報告過的。」
「是嗎?也許是我忘了。」老夫人沉默了半晌,抬起頭對婉玉說:「花月眉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她啊?」婉玉思索著。「因為負責的工作不同,奴婢很少見到花月眉,不過似乎是認識她的姊妹都和她處得不錯,說她話少又勤勞,很本分的。」
「哦?那麼她應該也很細心嘍?」老夫人點點頭。「看來她是個好人選,就這麼決定了,真是的,我還煩惱了好些天呢!」
婉玉不解地皺眉。
「有什麼事嗎?老夫人。」
「是有點事,不過和你沒有關係。」老夫人揮揮手。「你去忙吧!我想靜靜地想些事情,任何人都不許來煩我。」
「是,老夫人,那麼奴婢告退了。」滿心疑惑的婉玉退下了,老夫人則露出詭譎的笑容。
她站起來走至桌旁,取出文房四寶,難得地親自磨墨備紙,打算認真來寫一封書信……
※ ※ ※
狄劍飛朝大廳走去,臉上的一絲不耐在進門時被他成功地以微笑掩飾住了。
「聽說您在找我?」他行過禮後道。
老夫人點點頭。
「來,劍飛,這邊坐,娘有事對你說。」
狄劍飛依言在旁邊坐下,待丫鬟奉上茶後,老夫人開口道:
「後天就是你的大喜之日了,孩子,該準備的東西你可都準備好了?」
「需要什麼交代底下的人去辦就好了,我想娘一定會讓他們打理得很好的。」
狄劍飛略嫌懶散地回答。
「話是不錯,但你也不應該這麼不聞不問的,娶妻生子是一輩子的大事,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狄劍飛沉默片刻,接著歎了口氣。
「我一定得現在娶妻嗎?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女人將成為我的妻子,這--我到現在都還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老夫人蹙眉。
「你在胡說些什麼?這門親事是你爹生前訂下的,我可不允許你在這個時候談毀婚。」
狄劍飛苦澀地扯動嘴角。
「是您自己要聽我的感覺,我只是實話實說。」
「婚事已經成定局,不可反悔了。」
「這個我知道。」他回答,並且站了起來。「如果您要說的就是這件事,那麼您可以放心,婚禮會按時舉行的。如果沒有其它事情,孩兒告退了。」
狄劍飛走至門口忽然停了下來,他轉過身。
「有一件事,不曉得娘知不知道?」
「什麼事?」莊裡會有她不知道的事嗎?老夫人傲然想著。
「我認識一個小女孩,叫花小勾,她經常到後花園陪我練劍--」
「啊!」老夫人露出訝異的表情。「你在找那個小女孩嗎?」
「我有兩、三天沒看見她了,問其他丫鬟她們又推說不曉得,娘知道她上哪兒去了嗎?」狄劍飛走向老夫人。
老夫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你姨媽,也就是我姊姊,她病了,幾個月了都還好不了。前一陣子她要人帶了封信,說是家裡缺人手,她又因為身體不適而無法下床,我為這件事煩惱了好些天,最後決定讓月眉去照顧你姨媽了,底下的丫鬟們都說她是最合適的。」
「月眉?」狄劍飛聳起眉。
老夫人點頭。
「花月眉,就是花小勾的姊姊不是嗎?我恐怕小勾那個孩子是跟著她姊姊到你姨媽家去了,她們家就這麼兩姊妹,那孩子又這麼小,不跟著姊姊還能怎麼辦?不過你你也別想著去找她們,一來是路途遙遠,舟車勞頓;二來是你婚禮在即,無暇他顧。反正他們這一去也不是一輩子,一但你姨媽身子好些了,自然就會讓她們回來,這點我在信裡寫得很清楚,你大可以放心。」
第三章
和老夫人說的完全不同,小勾和姊姊並沒有在短期內回到狄家莊,這一離開,姊妹倆就在遙遠又寒冷的北方度過了十個年頭。
十年是一段漫長的歲月,可以改變許多人、許多事,當初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離開狄家莊的花小勾,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標緻姑娘家了。她相貌柔美、性格溫婉,此時也只有在她慧黠的雙眼中才能看見一絲往昔的活潑與好動了。
寒冷的冬天清晨,小勾照例起了個大早,梳洗完畢後便到屋外去看雪、看雲、看天空。想當初她是那麼不願意離開狄家莊,來到這裡好一陣子了還嘟著張嘴,成天哭哭啼啼的。然而經過了這麼多年,天天看著這兒的一山一景、一草一木,她慢慢感受到這裡的美與好;尤其是大嬸,也就是狄老夫人的姊姊,簡直是把她們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疼愛。
十年前老夫人是以她姊姊的健康狀況不佳為由要她們姊妹前往照料,到了這裡她們才發現大嬸身子骨硬朗得很,不僅沒什麼病痛,甚至還能一個人下田耕作呢!
小時候她想不透為什麼會這樣,如今她則明白了姊姊早就瞭解的事,那就是她們果真惹老夫人不悅了,所以才會落得被逐出狄家莊的下場。
小勾輕歎,此時的她當然知道是她連累了姊姊,如果不是她不聽姊姊的勸告,非要偷偷和狄劍飛碰面,應該就不致因觸怒老夫人而被連夜帶離狄家莊了。
想想當年的自己是多麼天真啊!居然相信狄家少主人會保護她和姊姊不受老夫人怒氣波及,沒想到才過了短短幾天,這天真的信任便被摧毀殆盡了。
那時候她只是個小孩子,誰會把對小孩子所許下的承諾當真呢?
小勾苦澀地笑笑,轉過身子正想回屋裡,卻見姊姊月眉急急跑出大門,神色焦慮地朝她喊著:
「快,小勾,快到村子裡請大夫來,大嬸她又不舒服了。」
小勾聞言忙跑過去。
「大嬸她怎麼了?喘得很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