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柳綠楊的笑容越來越虛弱。「我很擔心呢,如果你又發作,我只怕不能——不能照顧你了。」
「你在發燒,但我會治好你的,我會找最好的大夫……」
「沒有用的。」柳綠楊又閉上了眼睛,彷彿說這些話已經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這不是病,我也中了毒,再好的大夫也沒有辦法……」
「中了毒?怎麼會——」冷飄水一臉錯愕地問,從剛才就一直困擾他的念頭又浮現腦中。「難道說……果真是我嗎?是我將毒傳到你身上了?」
柳綠楊聞言又睜開了眼睛,一樣是一臉的錯愕。
「你在胡說什麼?冷公子,」她輕笑著,隨即因為胸口發悶而頻頻喘息,但還是繼續說道:「你身上——你身上的毒怎麼可能跑到我身上來呢,別——別開玩笑了。」
「可是……」
「怎麼?你是當真的啊?」看著冷飄水認真的表情,柳綠楊必須把事情說清楚。「不是的,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身上——我身上的毒跟公子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請相信我。」
「那麼又是怎麼回事?你昨天還好好的,怎麼會忽然間中了毒?」這個時間雖然應該讓她休息,但也只有問明事情的原委才能救她,這點冷飄水相當清楚。
「我身上的毒是從小就有的,所以——如果我死了,絕對不是公子你的錯,你別——千萬別自責。」她笑著告訴他。
「誰說你會死?!」冷飄水抓緊她的肩。「是誰告訴你你會死?是誰?」
「是莊主。」她說。
「蕭倚樓?」他喃喃道。
「嗯。」柳綠楊微笑點頭。「你知道嗎?莊主是江湖上人人稱道的神醫,雖然連他都沒有辦法解去我身上的毒,但也就因為有他為我配藥,我才能活到現在。」
她的話像一把利劍刺在他的心,也喚醒了他某些記憶。
「這裡有個和冷兄情況相似的人。」
「她是情劍山莊裡的一個繡匠。」
「五年前,柳綠楊開始發病……」
在他初至山莊的時,蕭倚樓確實曾對他說過這麼件事,提起過這麼個人,然後因為他對別人的事向來不關心,所以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擄走的竟會是——
她是個身中劇毒的人,唯有呆在情劍山莊才能維繫脆弱的生命,而他什麼都不知道,竟貿然將她帶走。雖然很清楚自己自私的行為將毀了她的清白,卻從沒想過會危及她的性命,他——他果然名副其實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魔鬼。
「我立刻送你回情劍山莊。」見柳綠楊又虛弱地閉上了眼睛,冷飄水咬牙道:「你振作點,我馬上就帶你去找蕭倚樓。」
就在他這麼說著,木門忽然被人推開,如刀鋒般冷冽的聲音傳來。
「急著送死嗎?冷飄水,我是不會讓你活著走出這扇門的。」
冷飄水轉頭,站在門口的正是情劍山莊莊主蕭倚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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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老天爺!
在見到蕭倚樓的剎那,冷飄水在心底這麼說著,他這輩子從未如此期盼某人的出現,雖然他很清楚這人此次前來是為取他性命攸關。
「這人……這人說他是你們的好朋友,所以我才答應帶他過來的,我是不是做錯了?」老婆婆皺眉說。
「不,沒有關係的,」冷飄水開口道:「他的確是我們的朋友,謝謝你,婆婆。」
老婆婆看了冷飄水和蕭倚樓,兩人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怎麼都不像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不要緊嗎?真的不要緊嗎?」她忍不住又擔心地問。
「不要緊。」冷飄水回答,將半信半疑的老婆婆打發走了,這才轉頭直視著蕭倚樓。
「請你先救綠楊。」他說。
「你決定將她擄走時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嗎?」蕭倚樓走向床鋪,眼睛在屋裡四處看了下。「纖雲呢?你把她藏哪裡去了?」
「誰?」冷飄水蹙眉問。
「我妹妹蕭纖雲,你敢說她沒有跟你們在一起?」
「她是沒有跟我們在一起。」
蕭倚樓聞言,揚起了眉,兩人就這麼看著對方,誰也沒有退縮。
「她真的不在這裡?」之後蕭倚樓又問。
「我沒有必要騙你。」
「纖雲出去找你們,之後就沒有再回情劍山莊。」
「我們並沒有碰見她。」事實上冷飄水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聽見蕭纖雲的名字,柳綠楊忽然睜開了眼睛。
「小姐她……小姐她怎麼了嗎?」已經自顧不暇卻還操心著他人,這樣的柳綠楊教冷飄水又心疼地皺起了眉。
「你不用擔心纖雲,把自己的身子先養好再說。」蕭倚樓以令冷飄水詫異的溫柔語氣說道,之後並以眼神示意他讓出位子。
「莊主?是你嗎?」直到這時候,柳綠楊才看見蕭倚樓就在一旁,她奮力想坐起來,奈何仍是力不從心。
「是我,我可找到你了。」蕭倚樓微笑著在床緣坐下。「很痛苦吧?綠楊,不過別怕,再忍耐一會,很快就會沒事的。」
「嗯。」柳綠楊也帶著虛弱的笑容點了點頭。見到蕭倚樓令她非常安心,總覺得只要有了他,閻羅王或許又會放她一馬,讓她再多活個幾天。
退至一旁的冷飄水一雙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柳綠楊。看著蕭倚樓在面對她時所透露出的憐惜,看著她對蕭倚樓毫無保留的信賴,他覺得自己像一個多餘的人,根本就不屬於這裡。
蕭倚樓開始替她把脈時,冷飄水退到了窗邊,他的目光追隨著片片飄落的雪花,心卻空蕩蕩的,只反覆地響著一個聲音:
是該離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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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飄水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蕭倚樓過來拍他的肩,示意他到屋外一談,他才將思緒由很遠的地方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