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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在超商的搬貨工作,蕭沐嵐感覺和往常一般筋疲力竭,而即使累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她終究只是個學歷不高的女子,工作所得依然只能讓乾媽和四個年幼的弟妹過清苦的日子。
她下了公車,朝還有段距離的家裡走去,一邊走一邊將疲憊留在路上,乾媽必定正在客廳等著她,她不願見那善良的苦命女人一臉心疼地看著她,她這一輩子已經夠勞心勞力的了。
蕭沐嵐沒想到會看見乾媽在哭泣,她就站在門外,看著那瘦小的肩膀因輟泣而顫動,腦子裡閃過一幕幕不祥的畫面。按著她推門而入,臉上帶著慣有的淺笑,惹花使人心安。
見蕭沐嵐進門,李春銀急忙抹去眼淚並站起來迎向她。
「回來了?又位列這麼晚,很累吧?」
「不會。」蕭沐嵐擱下手中的背包。「家裡出了什麼事嗎?乾媽為什麼哭?」
「啊」李春銀擠出虛弱的笑容。「沒什麼,沒什麼啦!乾媽哪有哭?」
「別瞞我,難道我不算是家人嗎?」
「你胡說什麼?沐嵐,你一直是我最乖巧的女兒。」
「那就告訴我,知道了事情才好想辦法處理啊!」蕭沐嵐笑著輕拍乾媽的肩。
脆弱出現在李春銀眼底,過不了多久她掩面而泣,為了怕吵醒孩子而壓抑著不哭出聲音。蕭沐嵐扶她坐下,抽出面紙塞進她手中。
「是不是弟弟妹妹出了什麼事?」
李春銀搖搖頭。
「他們沒事,都已經睡了。」
「那乾媽為什麼哭?」
李春銀擦擦淚水。
「也忙回來了,還倫了房子的權狀把它給賣了,現在人家上門來要房子。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忽然間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教我們一家六口上哪兒去啊?」
「慢慢說,乾媽,你先別激動,小心心臟。」
「怎麼辦?沐嵐,我們該怎麼辦?一個星期之內就得搬走,這不是叫我們母子去死嗎?」李春銀神情恍懈地靠向椅背,淚水絕望地潰堤而出。
蕭沐嵐用不著問也知道乾媽口中的「他」是誰,因為「他」,他們一家人過了好長一段惡夢般的生活。
「他已經出獄了嗎?」
「聽說已經出來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摸回家來偷走了權狀和印章。那個沒良心的,真是豬狗不如,也不想想四個孩子還這麼小,連我們遮風避雨的心窩都給賣了,警察為什麼不乾脆關他一輩子呢P.」
「報警了嗎?」蕭沐嵐間。
李春銀點點頭。
「但是因為他在法律上還是我的丈夫,販賣程序也都合法,那個死人又早已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房子恐怕真的保不住了。」李春銀長歎一聲。「唉!要是我早早跟他離婚就好了!如果他一入獄我就把門鎖給換了,把權狀印章換個地方擺,也不曾這麼容易就讓他闖進來把東西偷走,說起來都是我不好,我根本沒想過他居然會獲得假釋。」
「這種事是說不准的,乾媽也別再自責了。」
「就算我去死,事情地無法挽回了。」
「沒這麼嚴重的。」蕭沐嵐忙安慰她。「船到橋頭自然直,事情總會解決的。」
「連住的地方都沒了,還不嚴重嗎?」李春銀看起來彷彿老了十歲。
「先租房子住就可以了嘛!您別這麼難過,自己的健康最重要。」蕭沐嵐又抽了張面紙替干烤擦拭眼淚。
「租房子?我們哪裡還有租房子的閒錢啊@?」
「這個我會想辦法,乾媽不用擔心。」
李春銀抓住蕭沐嵐的手,新的淚水又湧了出來。
「你這孩子想累死自己嗎?已經這麼辛苦地工作了,掙的錢才勉強能供我們一家人過活,如果再加上房租不可以,沐嵐,你已經為我們做得太多了。」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乾媽還說這些做什麼?」蕭沐嵐微笑。「來,我扶您去休息吧!多想他沒有用,還不如好好睡一覺,精神一好心情也會跟著好起來的!」
「發生了這種事我怎麼睡得著呢?」
「總之什麼都別去想,明天我會抽出時間去找房子。」蕭沐嵐握了握乾媽的手。「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有我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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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哄得乾媽睡著,蕭沐嵐自己卻怎麼地無法合眼,事情並非真像她剛才所說的那麼簡單,她的確沒有能力再負擔每個月一、兩萬元的房租。
這是什麼世界?二個人渣如此輕易使毀了一切,這個她如此辛苦、不計任何代價都要守護的家庭,只不過眨個眼的時間居然已經在崩潰迸緣。如果她習於怨天尤人,也許會大喊幾聲或摔些東西向老天爺表示抗議吧!
既然睡不著,蕭沐嵐乾脆下床坐到書桌前,拿出紙筆開始計算她的收入和家裡的支出。四個弟弟妹妹都在讀書,兩個國中、兩個國小,學費和日常開銷已經不能再少了,乾媽心臟不好,得按時服藥,幸虧有全民健保,醫療費用還不算太高,一家人如果省吃儉用,以她目前兩個工作的薪水勉強還能負擔,若要再撥出房租,全家人不吃不喝也不可能啊!
算了幾回都是相同的答案,蕭沐嵐擱下紙筆歎息了,再找個工作吧!她想,否則一家六口就真要露宿街頭了,她怎麼能眼睜睜看這種事發生?
什封客庚拿了報紙,茁開求職械開始找,但並不容易,畢竟一個普通高中畢業的女子能做的工作很有限,而且為了不和原有兩個工作相牴觸,能選擇的幾乎就等於零了,夜班似乎本來就是男性的領域。
怎麼辦?蕭沐嵐看著報上一格格的廣告想著,難道她真得淪落到去從事那「月入數十萬,無經驗可」的特殊行業?就算員的想去,她這副既不嬌又不美的模樣
恐怕也不夠資格吧!
她苦笑著放棄了報紙的求職信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認真考慮出賣鑲魂以換取金錢,但現買就是這麼一回事,等真到了山窮水盡、連飯都沒得吃的地步,出賣靈魂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