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嗎?」
他怎麼敢說不行!冷劍英笑著搖頭。
「既然你覺得不方便,自然是剃掉得好。」太詭異了!鬍子蓄這麼久都沒事,這會兒忽然發覺它礙事了。「怎麼樣?需不需要我幫忙?」他依然笑著。
「有仙兒幫我就夠了,你去忙吧!」
「忙什麼?弟兄們搶著把事情都做好了。」冷劍英嘀咕著。
「你說什麼?」冷劍晨疑惑地揚起眉。
仙兒給了冷劍英一個眼色,提醒他別出賣了寨裡其他弟兄。大寨主知道弟兄們賣力工作是因為他的情緒不佳,他不僅會大發一頓脾氣,寨裡所有的人往後也許再沒好日子過了。
冷劍英很清楚仙兒在擔心什麼,而他又怎麼會拿自己和弟兄們未來的日子開玩笑?
「沒什麼。」他笑著回答,並且說:「那麼就讓仙兒幫你,我先出去了。」
冷劍晨揮揮手,於是冷劍英行了禮退出房間,仙兒則在冷劍晨的指示下忙碌著預備開始剃他的鬍子。
「這樣——好些了嗎?」稍後,沒有鬍子的冷劍晨這麼問仙兒。
「啊?什麼?」仙兒正忙著將水倒掉,是以沒聽清楚他說的話,也沒有注意到他略為不安的語氣。「你說了什麼嗎?大寨主。」她由外頭進來時笑著又問了一次。
「我是說——我這個樣子——」他撫了撫光潔的下巴。「看起來不那麼可怕了吧?」他低聲問。
「可怕?」仙兒眨了眨眼睛。「為什麼這樣問?有人說你的鬍子可怕嗎?」
冷劍晨搖搖頭站起來,沒有回答。
仙兒雖覺納悶,卻也沒有多問,只是笑著說:
「有鬍子沒鬍子的大寨主都不可怕,至少仙兒是這麼覺得的。對了,要不要我去拿面銅鏡來,大寨主可以自個兒瞧瞧現在的模樣。」
「不,不用了,謝謝你,你去忙你的吧!」冷劍晨頭也不回,他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有沒有鬍子都一樣。如今他剃了鬍子,臉上那些個疤痕再也遮掩不住;真不知道對她而言,鬍子和疤痕哪個比較可怕?
他隨即一甩頭,為自己居然一直想著她而感到生氣。她又瘦又干,一點也不若時下女子那般豐腴美艷,他究竟為什麼要想著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精神軟弱而且有事沒事就暈過去的女人?
他對她一點也不瞭解,只曉得她名叫蘇蘇,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不知道她的年紀,不知道她從何處來,來此有何目的!他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又是在幹什麼?前一陣子還警告冷劍英和仙兒要對她保持戒心,現在卻為了她剃掉鬍子,還在乎自己看起來嚇不嚇人,這——真是該死!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了?
心煩地歎了口氣,他這才發覺仙兒早已離開,而他連她什麼時候出去都沒注意到!這麼心神恍惚可不是練武之人該有的錯誤。
冷劍晨想起時局紛亂,寨裡也有一大堆問題需要策劃解決,他這個頭子腦中浮現的卻是一個可能危及山寨安全的女娃面孔!這算什麼?難道他就是這麼報答養父的養育之恩?
冷劍晨劍眉一聳,旋身往外走去。他必須先解決這邊的事,把那個娃兒徹底逐出他的腦袋瓜子,然後才能像以往一樣把注意力放在寨裡的事務上。
他的心因為將再見到她而跳得愈加急促,為此他稍有遲疑;但終究還是牙一咬,繼續往前走。見她就見她,難不成他會怕?
當冷劍晨走過彎曲的迴廊朝著蘇蘇的房間走去時,她正倚著窗看著外頭一片皓皓白雪,這片銀白美得令她百看不厭!但看了這麼多天,這大自然的奇跡已無法吸引她全部的心思。她想起父母、想起自己這番遭遇的時間開始增加了。不過她很少哭了,有時候想爸媽想得鼻頭酸,她會掐緊了手不讓眼淚掉下來。
哭是沒有用的,這點蘇蘇已經想通了。以前哭有父母憐惜,現在就算哭瞎了眼睛也沒有人心疼,她終究是給困在這兒回不了家了!
因此,看著自然界的無常和玄妙,蘇蘇決定開始嘗試她對父母的允諾,學著堅強和獨立。她歎氣,忍不住在心裡感歎著:膽小了二十年的蘇蘇要改變了,卻是在這種年代、這種地方!那麼就算她學會了怎麼堅強怎麼獨立,爸媽也不會知道了不是嗎?
瞧她,又開始優柔寡斷想東想西的,不是才說要堅強點?在這裡,她只有一個人,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了。蘇蘇拍拍臉頰,嘀咕著告訴自己開心點,多想些有趣的事。這裡很有趣啊!衣食住行都這麼新鮮,只要她願意走出這個房間,一定能——
蘇蘇還在咕噥著試圖說服自己,敲門聲砰砰響起,門緊跟著就被推開了。她轉身瞪大眼睛看著房門,兩隻手還捏著自己的臉頰,看起來活像個豬小妹。
「你——」蘇蘇手指著闖入者,身體哆嗦著往後退,縮到牆邊才猛然想起自己方才做的重大決定。微笑!打招呼!雖然這個人沒什麼禮貌,但就從和他說話來開始她的自我訓練吧!「嗨!」蘇蘇於是緩緩地舉起手揮了揮,還努力擠出了個笨笨的笑容。
冷劍晨納悶地蹙眉,這個娃兒是怎麼回事?她那副表情是在哭還是大笑?他跨進房間,發覺那女孩又畏縮了一下,這令他幾乎要吼叫起來!他已經剃掉了鬍子不是嗎?為什麼她看見他還是像見了鬼似的!
然而他尚未開口,她卻搶先說話了。
「早——早安,昨晚睡得好嗎?」蘇蘇傻笑著,真希望自己能想出更好的話題。
冷劍晨對她點點頭,依然揚起的濃眉及片刻的遲疑顯示出他的確對這樣的問候感到訝異不解。不過他的怒意倒是消失了不少,至少她敢跟他說話了!而且說了不只一句,這比起一見到他就昏過去要令他滿意得多。
「仙兒給你送過早飯了嗎?」他問,記起自己一早想到的就是剃掉鬍子,飯都忘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