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押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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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蘇蘇把書「碰」的一聲合上,她發覺自己又心煩了。這些天來她總是如此,想起仙兒或其他人多少教她想念,想起他卻總教她心煩意亂。

  也許冷劍晨留給她的不全是些惡夢。蘇蘇輕撫著手上的銅環,首次平心靜氣想這個問題。而且——是的,只要她願意靜心想想,不難承認自己以往對他的判定其實並不公平。

  他的確狠心將她扔進冰冷的地牢,可是他也替她送毯子送吃的,還——還為她刮掉了鬍子不是嗎?還有那天晚上她嚇哭了,是他來安慰她……而據仙兒所說,他這些罕見且不經意展現的溫柔都只為了她。

  是嗎?只為了她?如果這是真的,她——天!她心跳得好快,為了一個老她一千多歲的人臉紅真是個笑話!

  蘇蘇撲到床上,希望自己就這麼撞昏了而不再想起他。真的!不能再想他了!不能再想起冷鷹堡的一切人、事、物,他們不是真實的,至少對她而言不是!他們是古代人,而且早已屍骨無存,想又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將臉埋在棉被中,蘇蘇哭了,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以為她已經不愛哭了,事實顯示她並未因為做了兩趟時空之旅而變得勇敢。

  雪已經漸漸在融化中,冷劍晨的心卻像凍結多年的冰一般,毫無消融的徵兆。

  她了!瞬間從他懷裡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在做夢一樣,他到現在都還無法相信。

  「她一定是回到她自己的時代去了,蘇蘇曾經對我說過她來自一千多年後的一個小島。」

  仙兒對他說過這番話,他聽了根本不能接受。什麼一千多年後?這麼荒誕的事讓人如何相信?

  可是慢慢的,經過一個多月來靜靜的思索,他漸漸感覺到仙兒的話也許並非完全不可信。

  蘇蘇在的時候不也經常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而她的衣著、她袋子裡的東西看起來都那麼怪異是他們根本不曾見過的。

  人常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浩瀚的天地間什麼奇妙的事都可能發生。如果蘇蘇沒有說謊,如果真是來自另一個他們無法理解的時空,那麼這荒誕的一切都有了解釋,蘇蘇平空出現在冷鷹堡也不足為奇了。

  可惜他始終不相信她,硬將她歸為危險敵人,不敢盡心愛她、寵她,對她總保持著一絲戒心。如今她人不在了,而且無處可尋,他縱使萬般悔恨,又如何能喚她回到身邊?

  冷劍英在此時踏入大廳,神色頗為凝重道:

  「冷鷹醉堡四周都巡遍了,沒有她的蹤跡。」

  這樣千篇一律的回報已持續了一個多月,冷劍晨也知道希望涉茫,就是不原放棄;總想著或許有一天,在冷鷹堡的某個地方,那個女孩會再一次平空出現。

  「我知道了!」他點頭。「派人繼續找,一天三次,絕對不能間斷。」

  「大哥!」冷劍英忍不住勸他:「都過了這麼久,她不可能還在冷鷹堡裡,你就把她忘了吧!也許她終究像仙兒說的,是另一個時代的人。」

  「就算她真是另一個時代的人,我也要找到她。」

  「大哥!」

  「她能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我不許她再次出現時找不著我。」

  冷劍英歎氣。「你怎麼能確定她會回來?這裡並不是她的家,我們對她甚至稱不上好,如果她有機會逃開,又為什麼要回來?」他不想說得這麼絕,可是看著自己的兄弟這麼下去更叫他不忍。

  他的話像一把斧頭狠狠劈在冷劍晨心上,疼得他幾乎站不住腳。這就是他駭怕的,這就是他最駭怕的啊!就算老天願意將她送來給他,恐怕他對她的所作所為也會再次把她給嚇走!

  「我是對她不好,但我會彌補她,我一定會!」冷劍晨咬牙道,語氣堅決得不容反駁。「她會回來的,她終究會回到我身邊。」他握拳,起身走出大廳。

  看著他離去,冷劍英不禁歎了口氣。如果老天爸終於決定讓大哥體會愛的滋味,為什麼對像偏偏是這麼個行蹤飄忽詭異的女孩呢!

  蘇蘇在夜裡驚醒。她作了個惡夢,夢裡有上萬個臉只有嘴巴的怪人,那一張張的嘴都說著同樣的話,他們居然喊她——「唐朝豪放女」!

  老天!她既閉塞又害羞,而且根本不是唐朝人!她不是!她從來沒作過這麼荒唐的夢,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不應該去翻那本史書的,蘇蘇最後想著。雖然她沒看進些什麼,但很明顯的就是它把她從夢中嚇醒。

  她頹然躺回床上,知道睡神已離她遠去,她會這麼睜著眼到天亮。歎著氣,她舉起右手,盯手腕上散發暗黃色光澤的銅環許久,感覺心底瀰漫著很深的一股矛盾。

  她回來了!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但她並沒有非常興奮,甚至還覺得若有所失。該怎麼解釋她這種心態呢?她不知道。

  蘇蘇又看了看銅環,然後甩動右手,想甩掉那股熾熱感,可是越甩卻覺得越熱。

  她開始覺得不舒服,整個人像嚴重貧血般昏昏沉沉,還有點噁心想吐。完了!她又病了!她聽醫師的話吃藥、臥床休息,甚至辦了休學,難道這麼安份了一個多月,病還好不了?

  蘇蘇張開口想喊,但脫口而出的儘是沙啞的呻吟,聲音小得誰也聽不見。恍惚之中,她納悶著這場病怎麼會來得如此詭譎突然,那昏眩喘息好像——好像當日在冷鷹堡死神揮舞著旗幟向她靠近的時候!

  想到這兒,她心裡一驚,人也清醒了!難道這是一個徵兆?這莫名的熾熱不適會將她再一次帶回冷劍晨身邊?

  不!不可能!她不會再回到一千多年前!更不會回到那個人身邊。她不要!老天不可能這麼安排她的命運,絕對不可能的!

  可惜她內心的吶喊無人知曉,才一眨眼,她已經失去了意識。

  冷劍晨在囚牢外頭走了一夜,大雪初融,天還冷著,他卻渾然不覺。這有點像是自我折磨;他天天夜裡都到這兒來,看著陰冷潮濕的地牢,提醒自己曾經如何冷酷在對待一個無辜、而自己又衷心愛慕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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