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秒後,沙發後終於立起一個人影。神谷光彥眨眨眼,有些詫異闖入者竟是一名女人。
「你是誰?」
他輕輕蹙眉,忽地靈光一現,「你是史萊爾身邊的——」
「翻譯官。」她語聲平靜,清秀的面容並無一絲驚慌。
「翻譯官?那麼你會說日語?」這句話是以日語問的。
「是的。」
「你在這裡做什麼?」
「如果我說是迷路了,你會相信嗎?」
他嘲諷地一笑,「別耍我。」
她凝視他數秒,優雅地聳聳肩,「那麼我無話可說。」
他凝眉,「你不試著辯解?」
「那樣會有用嗎?」
她鎮靜的態度挑起了他的興趣,揚揚眉,一步步逐漸接近她。
「你不可能是個翻譯官。」
她保持沉默,定定站在原地不動,看著他走過來。
「是間諜吧?想來我這裡竊取商業情報?」他定定地凝視她,她別過頭。
她動搖了嗎?不敢看他?他嘴角不禁牽起一絲微笑,但很快地,微笑逸失,他因突如其來的疼痛呼吸一緊。
她似乎察覺他的異樣,回轉星眸,視線準確地落向他的腿。
神谷光彥無法抑制震驚。她知道!這女人知道他的腿有問題!該死的她怎麼看出來的?外面有上百人看不出他的腿有一點異常,她怎麼可能會知道?!他深吸一口氣,一種遭人看穿弱點的狂怒驀地襲向他,他伸手用力一推,將那個女人推抵在牆,冰涼的槍口則抵住她額部。
她終於有一點驚慌的表情了,玫瑰色的唇瓣微微發顫,但只維持不到五秒鐘,她立刻又恢復冷靜的神氣。
「你該死的究竟是誰?」
「影山飛鳥。」即使在這樣緊張的狀況,她仍然言語清晰。
「影山飛鳥?你是日本人?」
「我父親是日本人,我有一半日裔血統。」
他仔細看她的臉龐,不算特別美的一張臉,五官分明,眼眸是帶著神秘感的湖綠色。除了那頭黑色短髮和纖細的骨架,看不出她具有東方的血統。可是她的日語字正腔圓,用詞文雅,顯然受過良好訓練。
「說!你究竟在這裡做什麼?」
她咬住下唇,沉默不語。
他將槍管更加用力抵緊她,「你不說,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不能。我是外交人員,你開槍射我難逃嚴厲刑責。」
「你以為我會笨得讓任何人知道你死在這裡?」
神谷光彥瞪著她,直到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傳來。
「進來。」他一面沉聲命令,一面轉過她身子攬在自己胸前,槍管抵住她腰際。
下人推門進來,見到這一幕驀地一呆,連忙垂下眼簾,放下盛酒的托盤後迅速告退。
一直到門重新關上,飛鳥方細聲開口:「放開我。」她語音有些不穩。
她情緒動搖了,他敏感地察覺這一點。
「請你放開我。」她再度說道,語音顫抖的情況更加嚴重,胸腔也開始不尋常的起伏。
為什麼她會突然心情不穩起來?她剛才不是一直很鎮定嗎?
就連他威脅要殺她時她仍舊不見動搖,為什麼現在——
莫非是因為他?因為他將她攬在自已胸前。她不習慣和一個男人如此親近?
不知怎地,神谷光彥感覺自己有種想要微笑的衝動,而他也真的如此做了。
她收起槍,鬆開她身子。然後他好笑地看著她迅速退離他幾步之遙,轉過身子面對他。接著,得意地發現她臉頰竟微微泛著紅暈,一對綠眸閃著異樣光彩。
他看著她胸部的起伏由劇烈逐漸趨緩,終於平穩如常,知道她正極力令自己恢復冷靜。
他欣賞她的努力。他知道自己對女人的影響力,知道女人從來就無法抗拒他俊美的相貌,知道她們崇拜他、仰慕他、將他視為某種遙不可及的神祇。在他面前,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完全冷靜,就連蘭也不能。
所以他欣賞她的企圖,也明白那只是徒勞無功。
但是,逐漸地,他發現自己似乎料錯了,她竟真的冷靜下來,眼眸也開始有勇氣直視她。
「擅自闖入你私人書房我真的覺得很抱歉,」她輕聲開口,嗓音文雅沉靜,「不知道神谷先生能否放我一馬?」
她要他就這樣輕易放過她?她當他神谷光彥是哪種糊塗男人?
「你還沒告訴我你不這裡的目的。」他一字一句。
「我是哈斯汀王國的特勤保安官。」
「什麼?」他一愣,一時未能明瞭她話中含意。
「這一次我國外交使節團前來貴國訪問的安全工作是由我負責的。」
「你的意思是——你是特勤人員?負責保護重要人物的安全?」
「那的確是我的工作。」
「一般而言,這方面的任務不是都該由男人負責嗎?」
她連挑一挑眉都沒有,似乎早已習慣面對這樣的質疑,「女人也可以做好保安工作。」
「包括闖入我私人書房搜查,也是屬於你職務範圍?」他問話的語氣諷刺,她卻絲毫不覺被冒犯,也不再像方纔那樣心慌意亂。
「那是因為我發現你在我國政變期間曾在我國停留。」
「是又如何?」
「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嗎?一般人不會在那種敏感時刻來到一個發生內戰的國家吧?!何況當時我國軍隊封鎖了陸海空所有交通路線,我很奇怪你是怎麼入境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神色不動。
「神谷財閥擁有軍火工業的股份。」
「的確是。」
「為了牟利,財閥高層是否會做出讓人難以置信的舉動?例如在背後煽動他國內亂?」她語氣嚴厲。
而神谷光彥的反應卻依舊鎮定,只靜靜凝定她。
「究竟怎麼樣?」她忍不住揚高語音,「難道你不準備否認這項指控或是你承認了?」
「你便因此決定潛入我房裡,希望能找出某種證據?」他沉聲道,「找出某種我涉入貴國內戰的證據。」
她瞪視他,其實內心更想問他的,是他今晚與部長的談話究竟的何深意,但嘴唇只是淡淡吐出一句:「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