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弄真理的人終將被真理所玩弄。」他淡淡一句,「我想這就是他所想表達的。」
「或許他是在警告我們真理不容輕易接近。」
「真理不容輕易接近。」他半嘲諷地複述一次,「問題是這世上有所謂真理嗎?」
她盯視他良久,「你很憤世嫉俗。」
「我只相信值得相信的事。」他淡淡一句。
什麼事值得他相信?她想問,卻提不起勇氣。侍者正於此時送上酒來,她舉杯就唇,讓伏特加激烈的口感灼燒她喉嚨。酒精給了她勇氣,「什麼事是你所相信的。」
「自己。」他簡潔地,「用自己的雙手控制自己 的一切。」
「所以你決定,只要能夠獲得一切事物的主宰權,不惜任何手段。」
「不錯。」
「可是你動搖了。」她語氣肯定,「有什麼事影響了你一向堅持的理念,你開始懷疑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她放下酒杯,定定望入他眼神。
他彷彿一驚,驀地抓起右手邊的酒杯,一飲而盡。接著,深不見底的眼眸再度凝視她,「為什麼你會得到這樣可笑的結論?」
他若有深意的眸光盯得她心慌意亂,血流急竄,悄悄深呼吸好幾次才敢揚眸重新望他,「因為你的眼睛。」
「眼睛?」
「你的眼睛告訴了我你內心的矛盾。」她再飲一口酒,然後大膽地繼續,「光君,你控制了神谷財閥這個龐大的企業集團,甚至掌握了你所需要的一切政治資源,你用龐大的經濟力量扒動日本。於是所有政商界重要人士在做任何決策時,都不得不考慮神谷財閥的想法,不得不考慮你的想法。」她停頓數秒,知道再接下去的言語只會激起他怒意,但卻還是衝口而出,「以一個實力龐大的財閥指導者而言,你確實主宰了許多事。但你真下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人稱光君的你,或許一舉一動都是自由的,一言一語也不需考慮任何人,但你——真得到心靈的自由了嗎?」
他瞪著她,不敢置信竟有女人敢當著他面說出這些,不相信她竟敢如此自以為是!這該死的女人究竟以為她是誰?她以為自己可以瞭解他?以為就憑她可以猜透他神谷光彥的心理?
三十多年來,沒有人膽敢看穿他神谷光彥的,她是惟一一個,一個平凡至極的女人,就算他倆在街上面對面擦肩而過,他也不會多看一眼。可偏偏是這樣的女人看透了他。右腿肌肉不知不覺抽痛起來,分繃緊身子,瞪視她,「你究竟為什麼來?」
她一怔,彷彿沒料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好半天,長長吐息:「你知道的。」
就這樣簡單一句,不閃,不躲,不假作嬌羞,不裝成無知,不妄想對他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及格了。這女人!
他決定要她。
*** *** ***
這家麼人俱樂部樓上有專門提供給會員的包廂,神谷光彥帶她上樓,來到偶爾自己會留下來休憩的套房。他關上門,拉她來到自己面前,雙手定住她肩。
從前晚在書房見到她,他便一直想對她這麼做。
他讓唇落在她垂落劉海的額前,沿著直挺的鼻樑蜿蜒而下,準確地貼上她的唇,靜靜地凝定不動。
她呼吸亂了,他可以感覺出來,拂向他的氣息急促而不規律。他微微一笑,暫且移下她菱唇,來到她潔白細膩的頸項。滾燙的唇瓣在印上她鎖骨時,他聽見她倒抽一口氣,全身頓僵凝,一動也不敢動。
他閉上眼,柔軟的唇繼續蜿蜒而下,落下一邊串細細碎碎的輕吻,雙手一面自她的肩滑下,順便拉下圓領針織衫,手指則在她倏然裸露在空氣中的優美背部施著魔法。
他輕啄著她順著他方才烙印的路線反轉回去,頸項、嘴唇、額前。來來回回,一次又一次。
夠了吧?他究竟要逗引她到什麼程度?他究竟要挑逗她到怎樣的狀態才肯饒過她?
她已以受不了了啊,從來不曉得男女之間的親密竟可以是這樣的,竟可以如此挑燃起一個人的心火,讓人心跳、脈搏、思考,全陷入難解的混亂。
她再也看不到什麼了,再也聽不到什麼,被剝奪了所有澄清思考的能力,只能感覺。只能感覺他令人灼燙難忍的輕觸,只能任他折磨她任由他挑動她到雙腿發軟。
情慾,原來是這樣既甜蜜又痛苦,既讓人心動又讓人恐懼的感覺。
她好熱,又好冷,像置身於北極的煉火當中,同時有冰與火折磨著她,讓她一陣又一陣,不停地打顫。從腳底,到頭頂。
這就是所謂的情慾嗎?天啊,現在該做些什麼?她該——該試著回應他嗎?或者,她最好凝定不動?她甚至不懂得婉轉低吟。
在他終於卸下她全身衣物時,她甚至忘了呼吸,羽狀的眼睫低垂,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他輕輕使力一推,她站立不穩仰倒臥床。雙眸是在意外的情況下接觸到他的。他一向幽深的黑眸此該像瀰漫著一層灰霧,更加主人無法看清其中蘊藏的一切。
「飛鳥。」他低低喚她。
「什、什麼事?」她無法克制不停顫抖的牙關。
「你前晚說,你的腿也曾經受過傷。」他沙啞的語音拂過她的耳邊。
她搖搖頭,直覺神經緊繃到幾近歇斯底里,「我是…….是受過傷——」
「有個人曾經像你那晚對我所做的那樣天天替你按摩——」他一面吻著她耳垂,送出溫暖宜人、帶著微微酒味的氣息,「那個人——是誰?」
替她做腿部按摩的人是誰?他問這個幹嗎?在這種時候他腦子還能如此清晰地運作,問出讓她如此莫名其妙的問題?
「是羽鶴。」她輕微的嗓音像歎息,「她是——」
「你的好朋友。「他替她接下去,嘴角忽然彎起美妙的弧度,彷彿對這個答案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