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啊……」吳子今抱著安琪纖弱的肩膀,好似能夠感覺這麼說時的她,在未來會發出強烈的光芒,讓人無法逼視。「為什麼一定要把昨天拋棄才能面對明天呢?」
安琪沒有立刻答腔,陷入沉思。
一會兒後--
「與其說拋棄,不如說是封印。」少女抬起了手,微開的五指遮不住漸強的陽光,「昨天太幽暗而接近,明天太模糊而遙遠,人都太軟弱了,要活在今天都需要一種決心,決心要開始轉變,決心要維持,決心要突破,決心要不回頭,你不覺得今天要怎麼過,都要設定一種態度嗎?」
吳子今被太感性的話,攪和到胸口發悶。
比起安琪的頓悟,剛才覺得自己變成哲學家的想法,他現在收回。
「妳不覺得這段話有點難以消化嗎?」
安琪用手撐著身下人的胸膛坐起,襯著金光的典雅五官好聖潔,令吳子今震懾到不能言語。
「那你要怎麼面對今天?子今,我們今天就要永別了耶!」少女說話的同時,眼神灼灼發亮。
雖然是很難受的事實,但從少女口中吐出來,彷彿就比較能夠忍受,好像被賦予神奇的力量,像是一場華麗冒險的開場白。
童話故事不是說公主必須沉睡一百年,在夢中催促、埋怨,等待著百年前來不及出生的王子,總算能夠現身解救一樣。
吳子今眷戀的撫摸著安琪粉嫩的臉頰。
「我會祈求我們還有相見的一天。」很可惜,他從來不是王子,這段話唯一真實之處,便是個徹底的謊言。
真相是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聞言,少女露出一個柔軟卻又堅強的神情。
「只要祈求,我們就能見面了嗎?」安琪凝聲問。
吳子今鄭重的點頭。「會的,我們一定會再次見面的,不管時間多久,空間多遠,我是屬於妳的。」
少女綻放甜笑。「你的眼睛是我的?」
「嗯,妳的。」
「你的嘴巴是我的?」
「嗯,屬於妳。」
「你長長的手腳是我的?」
「嗯,只為了擁抱妳而存在。」
「你的每一根頭髮是我的?」
「嗯,為了妳長。」
他整個人被拆成片片來進行歸屬認定,安琪不停問著,他的回答讓她的笑容愈來愈甜,最後是一個緊到幾乎發昏的擁抱。
「子今,你連最後一滴血都是我的喲!」安琪笑著命令。
透過耳膜傳來的話語,讓他顫抖。
他不敢奢望她,但他的一切,只要她願意,都可以奉獻給她。
「我是妳的。」
主詞動訶受詞單純到不能再單純,我卻不只是吳子今,那是完整的他,縱然這一生都不能再見,他還是她的。
他很清楚這件事。
這已經不是決心,而是一種更為強大,近乎命運的力量。
她要他,那他便可以不要自己。
這樣子的話,無論他接下來拿自己去執行什麼,「自己」都只是一個工具而已。
所以,他可以不悲傷,不痛苦,不憤怒,絕對強悍。
因為他,真正的他,活在她的心中。
安琪不住的笑歎。
溫熱的濕潤感,由點到面,輕易的透過了夏末的薄衫,直接碰觸了他的皮膚,情感之濃,如岩漿泥流捲住了他的心。
「我會追逐你的,我會追逐你的!」
她的手微微發抖,卻比起昨夜結合時,更震撼他的天地所有,他心神俱迷的聽著她的聲音。
「不要放棄,我不准你忘記說過的話,你許下的諾言,你要實現,就算不是今天,但將來總會有一天,你要還,還我眼淚,還我愛情,把你整個人都還給我。」
吳子今點頭不語。
言語有絕對的力量,決定了從屬,我是妳的,對不起,讓妳這麼傷心,害妳三番兩次哭泣。
來生再還,我來生一定還妳,連同游令衍也還給妳。
*** *** ***
匆忙結束,和女人會合,已是下午三點。
端坐在銀行貴賓室裡,安琪表現得一點都不於心有愧,落落大方,一副洽公事宜的姿態。
而坐在對面的服務人員態度也十分恭謹。
「賈財務長,麻煩您確認一下這邊有沒有問題,如果可以,請在文件上蓋公司大小章,然後就開始進行海外匯款的動作。」
安琪凝視面前的一個液晶螢幕,在方水人面前也有,但他的網路是通往一個海外的帳號。
在雙方交易之時,通常都是即時進行確認。
一串個人名義的帳號出現在螢幕上,核對中的安琪臉轉了過來,面露疑惑。
「妳忘了我公司最大的海外股東是法國人啦?!」
當方水人這麼說後,安琪為了自己一瞬間居然會懷疑心愛的男人而臉紅,馬上在正式的文件上用印。
銀行人員微笑著收下推回的文件。
幾分鐘後,安琪眼前,康成股份有限公司的美金帳戶開始一塊錢一塊錢減少。
當近乎歸零時,螢幕停止跳動。
接著,方水人眼前的帳戶,出現了整整七百五十萬美金。
他笑望著女人,「接下來,再把這筆錢匯回台灣,雙方交易等於在海外完成,這樣還可以免去稅務的問題。」
安琪點頭。
台灣萬萬稅啊!這筆錢如果還牽涉到稅金,那鐵定會壞了她的計畫,到海外過一圈水是最常用的一種避稅手段。
「嗯,那就麻煩你啦!」
尋事不宜遲,為了我們寶貴的家!」方水人一邊說,手指一邊開始動作。
安琪始終像個幸福的小女人噙著微笑,趁著男人正在操作,她笑望著銀行人員,遞出了一串號碼。
「請妳將完整的匯款證明先傳真到這個號碼,好讓公司會計在下班前結清本周的帳務,」安琪笑著,「嚴守下班時間是本公司的方針,所以有勞了。」
銀行人員在羨慕客戶公司方針的同時,搖了搖頭。
「這是小事情,一點都不麻煩的。」語畢,她拿著一小迭文件離開。
而方水人差不多同時間鬆了口氣般的長吁,下一秒,他的手感覺到了一股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