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確定她們都會喜歡!」安黎莎臉紅地說。她知道自己的手藝不錯,但從未獨當一面,她實在無法肯定自己縫製出來的衣裳,是否會受到婦女們的欣賞。
「放心,沒問題的。」依玲倒是很有信心。
「我會努力。」有了依玲的支持,安黎莎增強了信心,又在店裡挑選另一塊適合的布料。「我要再買另一塊布料做另一件衣服,這次得挑塊厚一點的做冬衣,寒冬就要來了啊!」
「說起這個——」依玲放下手上的衣服,一臉的真心誠意。「妳還是搬過來和我們一塊兒住吧!冬天一來,天使鎮上四處天寒地凍的,妳一個人住在那麼荒涼的地方實在很讓人擔心哪!」
「不會有事的。」安黎莎看著陳列架上的東西,決定替自己買些罐頭、青豆,天知道她已經吃厭了只加鹽的麵餅。
依玲似乎有些吞吞吐吐,支吾了一會兒才開口。
「桑肯恩——他去拜訪過妳嗎?」
雖訝異她忽然提起這個問題,但安黎莎依然點頭回答。
「事實上他來過兩次。」
「兩次?」
「嗯。不過他來幾次都沒有用,我絕不會改變我想自食其力的原則而離開我的屋子。」她神情堅定地看向潘依玲。
依玲紅著臉解釋。
「並非我愛嚼舌根,黎莎,妳應該明白我只是關心妳。而肯恩很具說服力,有時候他根本不需要開口,別人便會依著他的意思去做;我把妳的事情告訴他,是希望他能勸妳改變主意,多替自己的安全考慮。」
「我知道妳是為了我好,不過別再這麼做了。這麼多年來我不是過得很好嗎?我真的會好好照顧自己。」安黎莎微笑地說。
「肯恩都無法說服妳,我還有什麼話說?」依玲的笑中頗無奈。「不過話說回來,肯恩的確很關心妳;我才對他提過,他立即就採取了行動,而且——是他主動向我問起葛海瑞和妳有何牽扯的。」
「桑肯恩怎麼會知道我和葛海瑞!」安黎莎吃驚地問。
「呃——這我不知道,不過可不是我說的。」依玲直覺地隱瞞了桑肯恩跟蹤黎莎到葛海瑞住處的事,她不希望黎莎生肯恩的氣,那似乎對雙方都不好。
「算了,反正我和葛海瑞的瓜葛與他無關。」安黎莎看中一塊墨綠色的布料,回過身對依玲說:「就給我這塊布吧!另外我還要一些青豆罐頭。」
「要不要一些牛奶?很新鮮喔!是威爾太太寄賣的,口碑不錯。」依玲把安黎莎要的東西從架上拿了下來。
「不了,青豆罐頭對我目前的能力來說已經是奢侈品,這樣就夠了。」
「胡說,妳賣給我那件衣裳所得的買這些東西根本是足足有餘。不要對自己太苛,瞧妳,臉色蒼白,還瘦成這個樣子,黎莎,妳需要營養的食物。」
「謝謝妳,我似乎總在向妳道謝。」安黎莎感激得幾乎要落淚:「如果不是妳買了我的第一件商品,我也不會有這筆收入,更別提買這些布料和食物——」
「我只是搶了先機先買下它,否則只要它在店裡一陳列,一定馬上就讓人給買走了。妳得到的是妳該得的,千萬別再跟我說什麼謝謝了。」依玲邊說邊替她多拿了些牛奶。
「夠了,依玲,我不該買這麼多東西。如果不盡量把錢存起來,恐怕我、水遠也還不了欠葛海瑞的債。」
「那傢伙究竟開口跟妳要多少錢啊?」依玲問。
安黎莎說出了一個數字,依玲馬上停下手上的工作大聲驚喊:
「這根本是敲詐嘛!我從沒聽說過辦個喪事要花這麼多錢!葛海瑞那個自私的小氣鬼更是不可能用這麼一大筆錢替妳父親辦後事的。」
「他說我父親還積欠了他半年的房租沒給。」
「謊言!你父親不喝酒、不賭博,又有正當的教職工作,怎麼可能會欠他房租?我看他根本是故意刁難妳,存心讓妳一輩子都欠他人情。」依玲氣憤道。
「他既然開口了,我也只好依照那個價錢還給他。妳放心,我總會還清的,再怎麼樣我也不會跟葛海瑞結婚。」
「就算妳肯,我還不肯呢!除非我死了,才會不聞不問、任妳嫁給那隻豬!」
安黎莎微笑,心中的感動卻是澎湃不已。
「雖然不太禮貌,不過我認為妳這麼形容葛海瑞,對豬那麼可愛的動物來說,實在是個嚴重的侮辱。」
話訖,兩人均哈哈大笑了起來。
桑肯恩非常煩躁,現在的他不管何時何地,只要他稍微空閒下來,就會想起安黎莎一個人住在那麼偏遠的破房子裡。
該死的愚蠢女人!為什麼就是搞不清楚狀況?她不懂一個人待在那裡有多麼不智!只要有心,誰都可以找到那間破屋子而且對她大肆傷害,就像葛海瑞。他是還沒傷害她什麼,不過絕對是快了。
他已經不再探討自己何以會如此關心那個沒大腦的女人,但他卻很明白:這問題若沒有一個完善的解決,他永遠無法靜下心來處理其他的事,包括他的事業。
桑肯恩站起身來,由書房的窗子看向外頭。冬天將至,牛只和馬匹都需要妥善安排,他的手下們正忙著檢修馬廄和儲存乾草。
牧場是他的驕傲,是他靠雙手及頭腦辛苦建立起來的。數年前他為了脫離浪蕩生活和擁有自己的事業付出一切,現在他全都有了,但為何感覺更加空虛?
娜娜經常嘮叨這一屋子太大,住的人太少,欠缺生氣;有意無意便提醒他早日成家,生一窩孩子放在屋裡跑來跑去,說什麼這樣生命才有意義。
結婚?成家?桑肯恩不屑地扯動嘴角,想著自己怎麼也不會陷入這樣的悲劇裡。
他母親是個習於和男人廝混的放蕩女人,知道懷了孩子時已經來不及採取必要措施,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生下他。
桑肯恩從小就跟著母親混過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其中幾個甚至還當過他的繼父。這種生活一直持續到他十四歲,母親第五次再嫁時,他覺得自己已經受夠了,於是拒絕跟隨母親和第五位繼父到東部大城去,他決定一個人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