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並沒有被採納,桑肯恩直接坐在她旁邊,把包著冰塊的毛巾敷在她還微微刺痛的鼻尖上。
冰塊接觸皮膚的剎那,安黎莎倒抽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她就發覺冰敷並非真的那麼不舒適。她很訝異粗獷的桑肯恩也有這麼溫柔細心的一面,很明顯,他並沒有用太大的勁在她的鼻子上。
為了避開桑肯恩那雙難解又難懂的眼光,安黎莎乾脆閉上眼睛仰起臉,任他冰涼她的鼻尖;而隨著鼻子的逐漸麻木,她線條優美的眉毛也慢慢舒展開來。
第七章
她又輕輕合上了眼睛,小巧的鼻尖可愛地高挺著,姿勢是這麼動人而不自知,這幅畫面引導桑肯恩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微微撅起的紅唇上,難以控制的慾望佔據了他整個心靈,令他片刻失神,手上的冰塊幾乎掉落在地。
讓她住到這裡來實屬不智,在尚無法解釋自己對她究竟存有何種情感之前,與她朝夕相處無異引火自焚。為什麼這個女人總能撩撥他內心深處的情弦?這莫名的牽引在她離開天使鎮後一直干擾著他,而在她回來時更膨脹了數十倍,甚至一發而不可收拾。
女人對他而言從來都不重要,她們可以作伴、可以調情、可以解決生理需要,但也可以什麼都不是,他不一定需要她們。
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女人不一樣?她並非特別美,而且每一次見了他又像是見了凶神惡煞似的避之唯恐不及,這個舉動大大打擊了他的自尊。有什麼理由他會對她如此念念不忘?
一股惱怒在桑肯恩的心裡滋長。安黎莎到這裡不過一天的時間,他的腦海裡再也沒有位置去放其他的事務了。他騎在馬上想的是她;在監督工人時想的是她;整理帳務時想的也是她,她到底有什麼特殊,居然能令他魂牽夢縈、日夜難忘?
「可以了嗎?我的鼻子已經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安黎莎終於低聲抗議,也由於她的開口,才將桑肯恩的注意力又拉回她白淨的臉上。
她依然雙眼緊閉,僅有皺起的眉毛顯示出鼻尖的不適。看著她天真的表情,桑肯恩莫名地怒從中來,那股抑制不住的情緒使他將包著冰塊的毛巾往桌上一扔,並一把抓過安黎莎的肩,啞聲道:
「該死的妳!為什麼我就不能把妳從我的腦海裡完全抹去?」
安黎莎驚愕地瞪視他。
「桑先生——」
「真該死!」他重複著說,而且臉向她貼得更近。
「你——不要——」
彷彿沒有聽見她害怕的話語,他的唇已經蠻橫地壓向她。她驚懼掙扎,他強硬索取,一推一拉之間,雙唇相觸僅只幾回,而每回約是一秒鐘。
桑肯恩為這慾望呻吟著,因為他渴求更多;他要她的唇緊緊貼著他的唇,他要她的舌與他的舌繾綣相纏,他更要她在他的懷裡軟化、投降。
「別抗拒我,黎莎,放鬆接納我。」他低喃,聲音裡有著熾熱的慾望。
安黎莎則哭了,她在推拒及妥協間啜泣,她無法相信自己又一次被逼至這樣的絕境。
「不要,求求你,不要——為什麼這麼對我——」她低聲哭喊,卻無法將句子連貫,因為唇上傳來的壓力一直未曾稍減。
「啪」地一聲,後頭廚房的門被推了開來,接著響起娜娜的驚叫。桑肯恩楞住不動,安黎莎掩面而泣,整個前廳的氣氛一片混亂。
然後桑肯恩緩緩地站起來,拋下這一切往他的房間走去,接著安黎莎也哭著跑出前廳,留下娜娜不解地推敲著事情的始末。
晚餐時,桑肯恩出現在餐桌前,當他發現安黎莎不在場時並未多問,只是坐下來靜靜吃著面前的沙拉和雞肉濃湯。
此刻娜娜走近餐桌,開口說:
「我去問過黎莎,她還在哭,根本不想吃東西。」她以責備的眼神看著他。「你是怎麼回事?把她嚇成這個樣子。」
食物在桑肯恩口中如同嚼蠟般索然無味,他之所以出來晚餐,不過是抱著極渺小的一絲希望,他期盼能在餐桌前看見她,他需要知道自己是否被原諒了。
冷靜之後,他承認剛才在前廳對她所做的事是多麼無禮且不可原諒。那個女孩並未做錯什麼,錯的是他不聽使喚的自制力,而他狂暴粗魯的舉動正如娜娜所言——嚇壞了她。
雖然桑肯恩不會承認,但他卻害怕極了。今天之前他從未想到自己對安黎莎懷有如此強烈的擁有慾望;而認清這件事後,他就像被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迎頭擊中般地難受。
女人對他而言總是可有可無,而安黎莎為什麼竟該死地不同?儘管尚未弄清楚這問題的答案,他認為自己該解決剛才在前廳所發生的尷尬。牧場的工作會耗去他很多體力,他不希望未來的每一餐都吃得食不知味。
娜娜仍在原地瞪著他,桑肯恩放下湯匙站起來,面無表情對她說:
「把她的晚餐裝盤,我送到房裡給她。」
「你?送晚餐給黎莎?」娜娜皺起鼻子。「不會有用的,你忘了惹她生氣、讓她哭的人是你?」
桑肯恩用著警告的眼神望向娜娜,而娜娜也很清楚那是要她閉嘴的意思。老闆情緒不佳,即使是一向直呼肯恩名字的她也只能吐吐舌頭照他的吩咐去做,把沙拉、麵包和雞肉濃湯擺上托盤遞給他,考慮了半晌又遲疑地問:
「你會向她道歉嗎?我去看她時,她羞愧得連抬頭看我都不敢,你應該做點什麼讓黎莎明白她不需要如此,畢竟——」她瞄了他一眼。「她其實並沒有做錯什麼。」
「我知道錯全在我,如果妳允許,我正嘗試去做一些彌補。」
娜娜會意地側身讓出路來。
「你的嘗試可得耐心點,想想你欠她的可不只一句『對不起』。」她叮嚀著,而桑肯恩已經不耐煩地走開了。娜娜聳聳肩,開始準備端食物給霍奇。
該死!連娜娜都在告訴他該怎麼做,而她不過是剛巧撞見了他們的接吻。不,誠實說來那不算一個吻,充其量只能算是「攻擊」。他攻擊了那個柔弱無助的女子,他幽默地挖苦自己一下,這不就是此刻他拿著托盤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