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桑肯恩的告白,她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於是低下頭去繼續縫她的東西。天!瞧瞧她先前縫的,針距大小不一,線條也歪了,明顯是受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影響,她必須把它們拆了重新再縫一遍。
見她似乎不打算說話,桑肯恩只好再度開口。
「現在告訴我,妳是否已經打消離去的念頭了?」
安黎莎依然沒有回答。她想走,而他不同意,現在說出來也沒有用。
「沈默究竟代表什麼?」桑肯恩的飩耳音說明他正極力召喚他所有的耐性。「我需要保證,請妳對我說妳絕不會一聲不響地悄然離開。」
「你也能給我保證嗎?」安黎莎也低聲地問。
「什麼?」桑肯恩懷疑著自己的耳朵,她居然在對他要求某項保證。
「如果我繼續留在這裡,你能否保證——你必須允諾不再企圖侵犯我,即使只是一個你認為沒什麼的——吻。」話才說完,她就對自己提出的要求感覺很不自在。
「妳這麼討厭我的親吻嗎?不少人說過我有一流的技術呢!」桑肯恩挑逗地看著她,語氣有危險的味道。
安黎莎的臉羞得更紅,根本拒絕抬頭看他。
「你——你不該說這些話,它們聽起來很——很不規矩。」她吶吶道,實在想不出來更好的形容詞。
「我只是個野蠻的惡棍,對妳所謂的規矩自然懂得不多。」桑肯恩語帶嘲諷。「放心吧!安小姐。除非有妳的允許,否則我絕對不會再無禮地攻擊妳,這樣可以了嗎?」
她點點頭。
「只要你記得自己的承諾。」她暫時是無處可去,甚至依玲那兒也如他所說的不適合,除了留下來,她已別無選擇。
「不再計畫離開?」桑肯恩問。
「嗯。」
桑肯恩微微掀起嘴角,臉上的神經彷彿輕鬆了許多。
「那麼吃飯吧,別再縫那東西了。」
「我必須做。」她簡單道。
「住在這裡並不需要什麼開支。」桑肯恩又挑起眉,一副很自負的模樣。
「我畢竟不能永遠待在這裡,而且我需要存錢好向葛海瑞取回我父親的遺物。」
「葛海瑞?」桑肯恩的眼睛瞇起一條線來。冷冷地說:「那個人渣,聰明的話妳應該避免和他有任何接觸。」
「我也討厭再見他的面,但我欠他的錢還是得還清,否則他不會把我父親的遺物交給我。」
「遺物?」
「一些瑣碎不重要的東西,不過總是我父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妳為什麼欠他的錢?」
「依玲沒告訴你嗎?我欠他的是我父親的喪葬費和拖欠的房租。」
桑肯恩似乎在她話語中察覺一絲譏嘲,不過他終究選擇了忽略。
「他聲稱妳欠他多少錢?」他繼續著原話題。
安黎莎把詳細的數目告訴他,手中的布,也已拆去縫壞的舊線條,她預備縫上新的。
桑肯恩聽了之後,兩道濃眉聳得更高,心裡也有了盤算。
「我相信他在坑妳,安小姐,即便是美國州長的葬禮也花不了這麼多錢。」
「也許我父親真的積欠了他數個月的房租。總之,現在是他說什麼就算什麼,就算是謊言我也無法證明,只能照著去做。」
「妳要縫多少件衣服才還得清那筆錢?」他問。
安黎莎聳聳肩,表示自己並無答案。
桑肯恩蹙眉,思索了一會兒對她說:
「讓我先替妳還這筆帳吧!」
安黎莎抬起頭,眼睛裡有些許的感激,因為她沒有預料到他會這麼說,但她還是搖頭。
「我不能接受,你已經幫我夠多了。」
「妳應該接受我的提議。」桑肯恩彷彿知道她會拒絕地立刻開始展開他的說服力。「我們都同意葛海瑞是個不下於我的渾蛋,如果他決定替妳的負債計算利息,而且遲一天加一些,那麼,妳可以肯定這輩子都沒有辦法還清債務了。」
「可是——」安黎莎現在才想起利息問題。以葛海瑞卑劣的人格推敲,的確極有可能這麼做,畢竟他很希望她永遠拿不出那筆錢,以便能合理地逼她結婚。
「葛海瑞是個視錢如命的人,他會堅持處理妳父親的後事,完全是因為覬覦妳。」桑肯恩繼續道。
安黎莎苦笑。
「依玲對你說的還真不少。」
「她並非多嘴,只是恰巧非常關心妳,又覺得我是個可以信任的人。」
「不用解釋,我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怎麼樣?讓我先替妳將欠葛海瑞的錢還了吧!」他看著她,衷心地希望得到她的首肯。「我很清楚妳不喜歡虧欠他人,可是相信我,安小姐,欠我比欠葛海瑞要愉快多了。儘管妳對我沒有什麼信心,妳的好朋友潘依玲卻對我評價頗高,就憑這點,還不能說服妳我的價值觀遠比葛海瑞高尚嗎?」
「桑先生,你不需要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我並未暗示過你和葛海瑞是同一類的人。」
「即使在我貿然親吻了妳之後?」桑肯恩嘲弄地一笑,但在發現安黎莎的神情又轉為惱怒時,他不禁想咒罵自己。他在做什麼?他又在逼她逃向葛海瑞那個傢伙的陷阱嗎?「抱歉,我似乎離題了,讓我再問妳一次,妳是否願意讓我先替妳還清負債?我很誠心提出這個建議,希望妳能考慮所有的情況後給我一個我期待的答案。」
經過良久的沈默,安黎莎開口說:
「似乎我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聽你的。」
桑肯恩又動了動嘴角,心中快活了起來。
「這回答並不是非常令人滿意,不過也夠了;明天我就陪妳去還錢,既然妳已經不需要急著賺錢,是不是可以考慮先吃晚餐?」她太瘦了,應該多吃點。
「我會吃飯,也會自己把錢還給葛海瑞,我只希望你把要借我的錢交給我。」安黎莎堅決地說出她的決定。
「我預期葛海瑞不會平靜地接受妳將什麼也不欠他的這個事實。以他無恥的個性還不曉得會對妳如何;所以妳可以放棄單獨前往的念頭,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桑肯恩拿起桌上裝著晚餐的托盤遞給她。「喏,吃飯了,三十多年來這是我第一次替人送晚餐,而就像其他所有的事情一樣,我樂於看見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