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站在那做什麼?」走進房門才發現安本橙動也不動,歐石楠不禁蹙起濃眉催促。雖說他平常耐性不多,但還不至於像今天—樣煩躁,全都是因為頭痛。
每天晚上差不多都這樣,累積了整天的疲倦會在他步出辦公室時一下湧上,他得耗費許多精力去控制,才不至於被疼痛淹沒。以往,歐石楠習慣以吞服安眠藥做為抵抗,可最近他發現,一顆半的安眠藥量已失去效用,睡不到三、四個小時,便又乍然驚醒。
「噢。」安本橙像小媳婦似的急急奔去,心裡直嘟囔。他也太過惜言如金,忽然間丟下一句話便轉身走,走的方向又是他先前警告不得進入的「禁區」,她怎麼會知道他希望她跟上!
走進歐石楠房間,安本橙再度被裡頭冷清的氣息擊倒,她暗抽了口氣。
半壁原文專書排排堆列在黑木料書櫃上,書櫃前方是一張偌大黑色木桌,上頭電腦、傳真機,印表機等等東西一應俱全。書櫃旁邊是一隻白金製的大型保險箱,然後就沒了。這是房間左半邊的所有擺設。而右半邊,是一盞黑色立地燈,一張鋪著灰色床單的雙人大床、灰色枕頭套、灰色棉織薄被,然後也沒了。
安本橙目光移上歐石楠背影,他正背對她平躺在床上。
「快幫我按摩吧,頭很痛。」
他聲音裡的痛楚像只手扭痛安本橙心房。
「好。」安本橙先是應了一聲,又突然停下腳步。「你等等,給我五分鐘,我馬上回來。」
話說完安本橙急忙奔出歐石楠臥房,回到自己房間,拎著從家裡帶來的花草茶包跟精油蠟燭來到廚房。廚房熱水瓶有水,她丟了一包洋甘菊茶包衝開之後,便端著茶杯跟蠟燭回到歐石楠房間。
點燃蠟燭,一股淡淡柔美的苦橙花香氣立刻溫軟了冷肅的臥房氣氛,安本橙端著茶杯來到歐石楠床邊,他蹙眉盯著她看。
「搞這些東西……」幹什麼呢!他要她按摩,她就乖乖按摩,不就皆大歡喜?
「這些東西很重要,一定要喝。」安本橙眼裡流露出少有的堅持,而且是堅若磐石般的確定。
歐石楠黝黑眼瞳和她互望了幾秒,竟然,順從了。他坐起來乖乖將茶喝了一半,才又躺回床上。
安本橙微笑地旋開苦橙花精油瓶,倒了一點在手心輕輕搓揉之俊,她站到床頭,開始按摩歐石楠額頭兩側。
當她手指再次觸上他額頭,歐石楠不由得發出一陣舒坦的低吟。
真的好棒,這雙手,簡直具有魔力……
她的手指就像把齒縫極大的梳子,三兩下便把糾結在一起的神經結勻開。額頭、下顎,然後是脖子。當她手指移到頸背上,被睡衣領口擋住時,不待她開口,歐石楠便自動將扣子解開,讓她手指順利滑進衣領。
一陣輕輕地喘息在他頭頸上方傳來,側頭閉眼享受的歐石楠微睜開眼眸,一張認真的美顏映入眼底。瞧她按摩按得多認真,布在她額上的細小汗珠,和脹得粉紅嫣嫣的俏瞼即可證明。覷著她專注神情,一股淡淡的暖意,驀地湧上歐石楠心房。
幾乎可以說,他從來沒享受過這種溫情。的確,他是很有錢,長相俊秀的他不乏女人追求,但那全是假象。他英朗的身影時常出現在報章雜誌上——手臂挽著某某美女,時常出席五光十色的名流宴會,是,那些都是他,但又不完全是他。
他出席的每一個社交場合,跟美人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為他的企業做公關,鮮少是為了他個人喜好而做。至於時常會跟他名字連在一起的名模女星——她們要的不過是出名,雙方各取所需,因為他得維持媒體對他所投資事業的注意力。
從很久之前歐石楠便曉得,只要創造一個鎂光燈跟記者不停出現的地方,美人就會和商機一樣,源源不絕的湧進。雖然那些會對著鏡頭擺出最完美笑靨的美人們,會偶爾像想起他似的纏著他不放,但其主要目的,兩人都心知肚明,全是為了見報、為了提高知名度。
這是第一次,有個人真真正正地把他當成個「人」看,他不再是背負著『歐氏創投」的董事長,身價數億的鑽石金龜、生得一張俊美容顏的青年才俊,他只是「歐石楠」,一個正深受頭痛與背痛折磨,孤單寂寞的男人。
當安本橙手指滑進歐石楠背脊,一個問號突然鑽進他幾乎快睡去的腦海——她也對「裝大尾」這麼做嗎?
念頭一閃,歐石楠倏地撐起身子,安本橙沒意料他會突然這麼做,來不及收回的手還差點打到他的頭。
一雙閃爍著怒氣的黑眸緊擄住安本橙視線。
安本橙一愕。她做錯什麼了?怎麼他臉色突然變得這麼難看?
歐石楠沉著聲音問:「你也常幫其他男人這麼做?」他有潔癖,可不想被一雙按遍天下男人頸背的手指碰觸。
「做什麼?」她一頭霧水。
「按摩。」歐石楠瞪她。
安本橙直愣著一雙美眸,想不透他怎麼會對這事突然起了興趣。她怯怯地答:「是偶爾會幫社區裡的老人家按摩一下,比方說林奶奶啊,還是雜貨店老闆娘,至於男人,嗯……」她想了想,然後搖頭。「很少。」
「那個『裝大尾』呢?」
「大偉哥?」安本橙一愕,沒想到歐石楠竟會提起他來。「他那麼頭好壯壯,哪需要人按摩!如果萬一真需要,他也會先去找他的未婚妻吧。」
「裝大尾」有未婚妻了!歐石楠唇角不自覺浮上抹笑。知道「裝大尾」不再具有追求安本橙的條件,立刻對他降低了些許敵意。
「嗯。」滿意地答了一聲後,歐石楠突然抓起她香馥馥的小手,拿近在眼前睇瞧。
一股帶電的酥麻感覺驀地刺進安本橙心房。按摩摸人是一回事,被人抓近在眼前細瞧,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微紅著臉急忙將手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