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妳有辦法。」他笑了,不吝嗇地讚美她。「妳很棒,無論是哪方面。」
培妮心花朵朵開。「真的嗎?」
「真的。」他很肯定地回答。
「謝謝。」培妮笑瞇了眼。
好吧,她現在承認女人真的很好哄,連聰明絕頂的她也不例外。
第九章
這天,康樂旭約好晚上跟客戶吃飯,然後他打了電話給培妮,問她想不想一起去。
她立刻答應,電話掛上後,康樂旭坐在辦公室批公文的同時,也開始期待日落。
他們愈來愈常同進同出了,康樂旭常常想著,不知道在別人眼裡,他們兩個人看起來像是什麼關係。
她是他的員工,是得意助手。跟客戶約會,身為主管的她在場,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公司裡沒人發現他們的不對勁,不知道是因為培妮太會隱瞞,還是他平時形象太嚴厲,沒人料想得到他們會在一起。
下了班之後,他們有時會一起逛街,最常逛的是生鮮超市,總會為了晚上要吃什麼爭執不下,這是生活中的小樂趣,他很享受。
偶爾培妮會在他家裡過夜,他的浴室裡開始擺滿了她習慣用的清潔用品,他的書桌上放著他的蘋果電腦,還有她林林總總的化妝品、保養品,衣櫃裡也放著她的睡衣和換洗衣物,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的衣櫃愈來愈滿,好像變成她的,連鞋櫃也出現了她常穿的幾雙高跟鞋。
客廳裡多了盞紅色的立燈,是他們到IKEA閒逛時培妮買下的。她總覺得他深藍的客廳裡少了活潑的氣息,於是自掏腰包買下送給他。果然,有了那盞立燈,整個房子的感覺變了,像有了女主人的味道。
培妮睡覺時偶爾會緊緊擁著他,有時他半夜突然醒了,會發現她的小手還是緊抓著他的手臂,這時候,他會怔怔望著她的睡顏好一會兒,寂靜的黑夜裡,他心底的溫柔總會在此時忍不住氾濫成災。
偶爾他們會吵吵鬧鬧,但兩個人的生活真的很甜蜜,只是,他總會想著自己是楊培妮的什麼。
到底她當他是男友,是情人,還是床伴?或者只是打發時間的對象?
一想到這個問題,康樂旭立刻衝動地撥了分機到楊培妮的辦公室。
「喂,我是楊培妮。」她輕快的嗓音從話筒一端傳來。
「是我。」
他低沈的聲音,原本透過電話顯得嚴肅而制式,今天聽起來卻讓人覺得很感性,以為他有什麼話要說,培妮丟下手邊的工作,專心聆聽。
「怎麼啦?很想我嗎?」培妮笑道。
不知道要怎麼踏出尋找答案的第一步,康樂旭蹙起濃眉,認真思索著該怎麼問培妮這個他放在心裡已經好久的問題。
「怎麼不說話?」怪怪的喔。
「我想問妳……」彷彿想了一世紀之久,他終於開口。「妳把我當成什麼?」
培妮愣住。康樂旭過於認真的態度,忽然讓她感到被逼迫,相處時浮現的矛盾一下湧上心頭。
食衣住行幾乎都在一起了,說好朋友,有些欺騙自己的良心,都會遊戲裡,好朋友是不會睡在一起的,那叫床伴,不是朋友。是在談戀愛嗎?但她心裡的恐懼大過於期盼,很怕自由的日子就此終結,所以她始終不想坦承。
那種愛上一個人如履薄冰的痛苦,是她最恐懼的事,相處的時候,有幾次,她也不小心因為太害怕愛上他,而突然亂發脾氣。
奇怪的是,人人公認個性火爆與她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康樂旭,總是會讓著她;她一生氣,他不是很有耐心地哄著,就是會不停想辦法逗她開心。然後,她也無法再對他發火了,只是,他這些禮讓,是為了什麼?
楊培妮一向果決精明,自認是兩性專家,誰知道當她遇上自己的事情,腦袋偏偏變得一點也不機靈?
「……我不知道。」她拿著話筒,久久才吐出一句。
康樂旭怔怔地拿著電話,她簡單一句話,卻好像把他到了死刑。
「不知道的意思是什麼?」被她閃爍的態度逼急,他步步逼問,胸口好似有火在焚燒。「不知道,是男友還是好朋友,是床伴,還是打發時間的對象?」
「不知道就不知道,什麼關係還不是一樣?」幹麼口氣那麼差,培妮也火了。
「不管是男友還是好朋友,床伴還是打發時間,都可以睡在一起,是嗎?」他沈聲問著,她看不見他痛苦的表情。
「你很煩耶,又不是真的要談戀愛,幹麼那麼認真?」被康樂旭莫名其妙的問題搞得很煩躁,培妮也跟著發火。「是什麼關係重要嗎?就算結婚也可以離婚啊,有法律效力的都沒用了,何況是口頭承諾!」
她爸媽就是最好的例子,結婚對她有雙重意義,代表她要走進快樂的墳墓,更要走進戀愛的墳墓。
康樂旭在另一端沈默著,他歎息,彷彿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聽見他歎氣,培妮高傲的外表因他而崩塌一角,但她還是堅持自己的理念,堅持站在頂峰,穿著孤獨的外衣,不跟康樂旭也不跟自己內心的渴望妥協,縱然說這句話的同時,她也感到心痛,像電流一樣,猛地襲上心口。
「反正,」她咬牙道:「要就快快樂樂在一起,不要就拉倒。如果一定要談到未來,那我們就說拜拜。」
接下來,彷彿有一世紀那麼久,他們僵持著,誰也不開口。
其實,她很想笑著跟康樂旭開玩笑,要他別那麼嚴肅,但她拉不下臉,半句話也說不出口,這是自己最堅持的地方,她說什麼也不讓步。
康樂旭應該為了她而妥協吧?畢竟最近那麼快樂,不可能只因為她答不出彼此的關係,他就真的翻臉吧?
什麼關係又不是很重要,快樂就好啊,不是嗎?
培妮才想開口打破沈默,康樂旭搶先一步──
「拜拜。」
喀一聲,電話掛上了。
培妮愣在當場,那些說不出口也無法形容的感覺,全部排山倒海向她襲來,差點將她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