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更加嚴厲。「我不知道你到底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謠言,我只知道,你非常的不敬業!就因為受到一點小小的挫折,你就喊著要離職,那客戶怎麼辦?他們那麼放心地把夢想中的新居交給你,你卻如此不負責任地放手,把他們的信任踐踏在腳底下!」
「我……」皓雪想反駁,可喉嚨卻好像被石塊堵住似的,擠不出半點聲音。腦海中浮現業主一家五口的笑臉,他們看過設計圖後,還興高采烈地讚美她——
鄭太大笑著說:「蘭小姐你真是太厲害了,我跟我兩個女兒就是希望能擁有這麼便利、又可以收納大批衣服和鞋子的衣帽間,因為我們的衣服實在太多啦,怎麼收都收不完!另外,你還體貼地設計出長筒馬靴的專用鞋櫃,其是太讚了,這樣我就可以繼續狂買馬靴嘍,哈哈!我興奮,兩個女兒更加興奮呢!」
鄭先生也頻頻點頭說:「蘭小姐,我再過兩年就退休了,很期待可以每天在家下棋,跟朋友喝茶聊天。真高興你幫我運用樓梯下的空間,規劃出一間小和室,還運用采光磚,讓和室的光線十分明亮。這個空間對於擁有五口人的家庭來說,算是得來不易呢!哈哈,我好期待完工後的樣子呢!我跟我老婆說,這間和室不但可以喝茶聊天,晚上還可以陪她寫在這裡看月色,她聽了比我還、高興呢,唉,說算的,我期待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已經期待很久了,多謝你幫我達成夢想!」
他們五人的笑臉不斷浮現在皓雪的腦中,心弦也被拉扯著,內心彷彿有一股聲音在狂吼著——我不想辭職!這麼不負責任的方式不是她的作風,她多想好好地完成這個案子,從頭到尾都親力而為,每個細節都要盡善盡美,幫客戶實現心底的夢相心。
她喜歡這份工作,更需要工作上的成就感,她好想繼續留在「IS」為更多客戶效力,可是、可是……在茶水間聽到的閒言閒語像鬼魅般不斷地糾纏著她。真的無關嗎?她可以進「IS」工作,頁的是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因為尹澤爵嗎?
她緊咬牙根,恨恨地道:「我要不要辭職跟你沒有關係!尹澤爵,拜託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行不行?倘若我必須接受你的同情或施捨,才能換來一口飯吃,那我寧可餓死在馬路邊!」
「哈!」尹澤爵不怒反笑,銳眸迸射出寒光,嘲諷地道:「也好,隨便你。反正『IS』這種優秀的公司又不缺人才,他們也只要真正有能力的人,不需要半桶水的傢伙。自己沒本事、混不下去,快點滾蛋是最好的,省得日後遭人訕笑。而且,像你這種半途而廢、不負責任的態度,日後還不知要給公司增添多少麻煩呢!」
「誰說我沒本事?」皓雪怒得快跳起來了。「那些設計圖是我辛辛苦苦,熬夜好幾個晚上才獨力完成的,也廣受客戶的肯定,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努力,你沒有資格說我不負責任!」話一出口她就懊惱不已,她跟這惡棍說這些做什麼啊?讓他繼續取笑她嗎?
「那就證明給我看、給客戶看、給『IS』的全體員工看啊!」尹澤爵的黑眸如鷹,犀利地望進她眼底。「蘭皓雪,你是個只會浪費時間的笨蛋!與其在這裡懷疑自己的實力,不如好好地完成案子,給所有的人看,讓全部的人都對你心服口服。現在辭職就代表你心虛、你默認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我不需要你的說教!」皓雪反唇相稽,可心湖卻掀起驚濤駭浪。
沒錯,現在逃走就輸了!更何況她一點兒都不想離職,她好喜歡這份工作。從小到大,她的心願就是成為一名優秀的室內設計師,為客戶實現心底的夢想。
她還有好多好多的靈感,她好喜歡畫設計圖,喜歡完成圖稿後的成就感。她……她更想憑自己的能力讓同事們心服口服,肯定她的確有兩把刷子!
可是,尹澤爵跟楊經理的關係……
她的小臉青白交錯,他看得一清二楚,突然逼近她,男性大掌箝制住她的臉蛋,低沉地道:「蘭皓雪,你還要自怨自艾到什麼時候?你真的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嗎?就因為被一個爛男人戲要,因為對方在婚禮上逃婚,你就失去所有的自信,不管遇到任何問題你都只想要退縮,只會一味地懷疑自己、否定自己嗎?」
皓雪神情大變,有種被戳破心事的狼狽,雙手甚至開始發顫。她好想立刻反駁,罵他不要自以為是,可由胸腔湧出的冰冷感卻迅速蔓延全身,她的喉嚨好像被人塞入了大冰塊,她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整個人凍得頻頻發抖。
沒錯,以前的她不是這麼沒自信的人,她不會因為別人的閒言閒語就變得患得患失的。可婚禮上的打擊對她的傷害實在太大了,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突然由喜悅的新娘子變成了「淫蕩不堪的蕩婦」。新郎丟下鄙夷的眼神後就棄她而去,她瞬間失去了尊嚴、愛情、婚姻和事業。這麼多重的打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承受得住……
好半晌後,她才有辦法開口,可嗓音卻破碎,幾乎不像自己的聲音。「你懂什麼?哈,尹澤爵,你們尹家人真的很自以為是。你認為自己很厲害,可以洞悉一切、可以任意揭開別人的傷口嗎?」
「我的確什ど都不懂。」尹澤爵收起嘲弄的表情,嚴肅地道:「我必須鄭重地向你道歉,也許你最厭惡的就是來自於我的道歉,可是,除了真心誠意地說聲『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還能說什麼?畢竟,我妹妹做出了那麼荒唐的事。事實上,我一直到婚禮結束的幾天後,才發現了這件事。」
他歎息,輪廓分明的臉龐滿是自責。「菁菁收買的小混混一直跟她勒索要錢,菁菁付了好幾次的『遮口費』卻仍無法擺平,終於無力再承擔,直至小混混找上我這個大哥要錢,我才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未。我勃然大怒,我嚴厲地斥責菁菁,甚至第一次動手打了她……可這一切都是枉然。不管我們再做些什麼,都無法改變事實,無法減輕你的傷痛,也無法向每個人說明真相,還你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