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頭。
是燕姬。
她不知何時起床了,來到他身後,頭髮整齊地披在肩後,顯然是梳理過了,身上衣裙的縐痕也盡量扯平。
「你醒啦。」一見到她,他滿腔憤懣像變魔術一般,瞬間都煙消雲散了,不自覺地直想微笑。
「昨天是你把我抱上床的?」她問他,芳頰染上羞澀的紅。
「嗯。」
「真對不起,我完全睡死了,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她好汗顏。
「沒關係。」他依然笑著,很寵愛很包容的笑。
她的臉更紅了。「我一定很重吧?」
「你輕得像一條毛毯。」他稍顯責備地瞪她。「你應該多吃一點,你太瘦了。」
「哪有啊?我才在傷腦筋最近又胖了一公斤耶。」
「一公斤又怎樣?以你這種身高,再胖個五公斤都不過分。」
「你怎麼能鼓勵一個淑女發胖?」她正經八百地瞪他。「你這樣子可以算是引誘犯罪,你知道嗎?」
「我引誘犯罪?」他揚眉。
「你誘惑我吃東西!」她指控,眼眸瑩瑩發亮。「對一個很在意身材的女人來說,多吃東西就是犯罪。我昨天吃了那麼多你煮的起司奶油面,已經很罪過了,你居然還要我繼續吃?」
他呵呵笑,她嬌滴滴、半真半假指責他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他忍不住要愛,走近她,鐵臂一把摟住她的腰。
「你這意思是,你不想吃我今天特別為你準備的活力早餐了?」他低下頭,男性的氣息吹暖她的臉。
她心悸不已,不敢直視他過分性感的眼神。「原來你們這家餐廳還賣早餐啊?」
「嗯哼,看你要中式、美式、歐陸式還是日式早餐,任君選擇。」
「那我要煎蛋卷,裡面要夾培根跟洋蔥,蛋只能半熟喔,我想看濃濃的蛋汁跟餡料和在一起。」她不客氣地開始點菜。「不然清粥小菜也行,清淡點也不錯,不過一定要配青菜喔,多吃蔬菜才會健康。還是烤秋刀魚?嗯,這個好像也不錯——」
「烤奶油厚片怎麼樣?」他低聲打斷她,看著她的眼閃著笑意。「奶油塗得厚厚的,烤出來很香的,再加上一杯熱咖啡,簡直是神仙也難得到的享受。」
「可是人家想吃蛋卷耶。」她裝可憐似的眨眨眼。
他低俯下身,在她耳畔低語。「相信我,烤奶油厚片才是本店最膾炙人口的招牌料理。」
她噗哧一笑,握起粉拳,捶他肩頭一記。
「說得好聽!明明就是因為你只會做這一樣。只會烤奶油厚片也敢出來開餐廳?害不害臊啊?」
「誰說我只會烤奶油厚片的?」他很嚴肅地抗議。「我還會烤巧克力厚片、烤花生厚片、烤草莓厚片,還有……」
銀鈴般的笑聲阻止他繼續辯解,他住口。
她笑得誇張,笑得彎下了腰,笑得無法完全控制自己。而他,無言地欣賞著她把持不住的燦爛笑顏,心曠神怡。
這天早上,天空很晴朗,澄藍透澈的天色似乎也在為戀人祈福。
第八章
剛從美國回來的當天晚上,江成峰便約楊恩典到家裡吃飯。
廚娘準備了一桌道地的台式料理,其中有一道酸菜肚片湯是楊恩典特愛的,燕姬親自為他盛了一碗。
「楊特助,請用湯。」她故意用一種很客氣的方式說話,盯著楊恩典的眸笑意嫣然。「這可是本店大廚的拿手料理。」
「是嗎?那一定要好好嘗嘗了。」楊恩典笑著接過湯碗,舀了一匙,送入嘴裡。
「怎樣?好吃嗎?」燕姬密切觀察他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點頭。
燕姬的反應是鬆了一口氣,俏臉上透出粉亮紅潤,似有些嬌羞。
楊恩典心念一動。「這湯該不會是你做的吧?」
她不說話,只是抿著嘴笑。
倒是一旁的江成峰忍不住接口了。「燕姬知道我請你來家裡吃飯,刻意提早趕回來,這湯可是她在廚房裡邊學邊做,忙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成果。」
千金大小姐為他洗手做羹湯?楊恩典望向燕姬,胸臆漲滿感動。
「我們燕姬不輕易下廚的。」彷彿看出他的激動,江成峰若有所指地再補上幾句。「從小到大,她進廚房的次數不超過十次吧。去年我生日,她也只不過下了碗壽麵給我,今天居然肯為你學做湯,嘖嘖,真是女生外向!」
「爸,你說什麼啊?」江成峰帶著嘲弄意味的感歎惹來燕姬羞惱的輕斥。「你這意思是嫌棄我去年給你煮的面不好吃嘍?」
「我哪敢嫌棄啊?」江成峰呵呵笑。「乖女兒肯為我這個老爸爸下廚,我就偷笑了,哪敢嫌好不好吃?」
「爸,你取笑我!」燕姬被逗得急了,索性擱下飯碗,撒嬌。
「恩典,你來評評理,我這是取笑她的意思嗎?」江成峰轉向楊恩典,將他也拉入戰圈。「我這只是一個做老爸的怨歎啊,你說是不是?」
楊恩典也笑了。
一頓晚餐,吃得和樂融融,賓主盡歡。吃完飯,燕姬提議玩牌,江成峰卻說有事要跟楊恩典談,兩個男人先進了書房。
江成峰端著杯紅酒,啜飲著,神態不像方才進餐時那麼輕鬆,眼色暗著,表情看來有些沉重。
楊恩典暗暗訝異。莫非發生什麼事了嗎?
「董事長說有事,是不是這次到美國談生意,有什麼進展?」見江成峰久久不開口,他主動問。
江成峰恍然一震,彷彿這才大夢初醒,轉身望向他。「生意上的事是其次,我主要是想跟你談談燕姬的事。」
「燕姬?她怎麼了?」
「我想盡快把你們倆的婚事給辦了。」
「董事長要我跟燕姬結婚?」楊恩典愣然,他是料想到江成峰有意願將自己的愛女許配給他,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怎麼?你不願意?」江成峰斜挑眉,審視他表情。
「不是不願意,只是……會不會太快了?」楊恩典蹙眉。「而且也該問問燕姬本人的意思。」
「我知道是快了點。」江成峰幽幽歎氣。「但這事不能再拖了,我的時間不多了。」最後這句,說得很輕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