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期然,丁漠搖搖頭。
「他的研究已經到一個段落,短期內不會回來了吧!——你是他的朋友,他難道沒通知你?」
龍雁也搖搖頭,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胡美琦的二哥不在這裡,她不能留下;要離開的話,時間又已經這麼晚了;就算她摸黑下山,也許也沒有車可以載她到市區。
「胡信民走了?怎麼沒跟我打個招呼?」傅希敏皺眉。
「他一早離開的,你還在被窩裡睡大頭覺呢!」丁漠說。
「那她怎麼辦?」傅希敏指著龍雁。
「你先回家,免得你爸媽擔心,至於她——我自會安排。」
「你怎麼安排?我可不准她跟你住,我也不准你自己送她下山。」傅希敏看了龍雁一眼,當她不存在似地說。
龍雁感到前所未有的沮喪與自憐,她摟過狗兒阿胖,把臉埋在它鬆軟的毛裡。
好溫暖,像家裡的被子一樣,她好想回家躺在她的床上睡個香香的覺。
這一幕丁漠全看在眼裡,他揚了揚嘴角,對傅希敏說:
「我說過我會安排,你只要乖乖聽父母的話就夠了,操這麼多心幹什麼?」
「你這麼說我好像我是三歲小孩子似的。」傅希敏直跳腳。
「你雖不只三歲,卻絕對還是小孩子。快回去吧!聽話。」
「不!我不要,除非你先讓我知道你打算怎麼安置她。」傅希敏又指向龍雁。
龍雁忍不住抬起頭。
「你們不用安置我,我自己會照顧我自己。」
「你聽到了,丁大哥!她說自己會照顧自己,不用我們操心。」
「阿敏!——」丁漠蹙眉。
「阿敏!你又給丁漠找麻煩了?」
另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三個人同時回頭,丁漠甚至露出罕見的笑容說:
「放假了?」
山下走上來一個斯文瘦長的年輕人,正面露微笑,一口皓齒甚是好看。
「本來該早點就到的,跟同學聚餐,耽誤了些時間——怎麼?阿敏又在煩你了?」
「關強!」傅希敏走到年輕人身邊瞪著他。「你究竟站在哪一邊?居然幫著別人說我。」
「我當然是站在你這邊,」叫關強的年輕人笑著對傅希敏說,然後看向龍雁。「這個小姐是——」
「她來找胡信民的,」傅希敏搶著說:「就是前一陣子在丁大哥這裡替他看房子,順便做一些研究的那個人;可是他今天一早已經走了,我正在和丁大哥討論如何安置她。」
丁漠苦笑著對關強說:
「其實沒什麼好討論的,你還是先帶阿敏回去吧!這裡我會處理。」
關強笑著點頭,不顧傅希敏的掙扎拉起她的手說:
「我們先走了。」
「不行!不能讓那個女人住丁大哥這裡;她可以到我們家去。」傅希敏一邊說一邊試著甩開關強的手。
「我們家哪還有地方安置人家?丁大哥已經說了他會安排,我們走吧!你在這兒只是耽誤別人的時間。」關強說著強拉她往左彎。傅希敏家離丁漠住的地方大約四、五百公尺遠,在這個人煙稀少的山區算是「近鄰」了。
傅希敏力氣畢竟不敵關強,扯開嗓子罵終究還是被拉走了。丁漠鬆了口氣,隨即想起眼前還有個麻煩要解決,他得送胡信民的女友下山去。
她該是他的女朋友沒錯吧!沒聯絡好就跑來想給他個驚喜?
唉!不該答應把屋子借給那個教授從事什麼研究,明明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小姐!你先進屋休息一下,然後我送你到市區找個旅館住一晚。」
他問,她卻沒有回音;走近一看,才發現她早已抱著阿胖睡著了;而阿胖正吐著舌頭熱切地看著他。
丁漠對大狗說:
「我知道你喜歡她,但她是女孩子,我們不該留她過夜的。」
大狗仍哈哈地不停吐舌。
丁漠無奈地歎氣。
「先帶她進屋裡去,可以了吧?」
大狗用力甩動尾巴,而龍雁抱著它咕噥了幾聲並未醒來。
丁漠推了推龍雁,見她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於是彎下腰將她抱起,舉步往屋裡走。
她似乎察覺到有人移動她,眉頭皺起,雙手胡亂揮動,閉著眼喃喃道:
「你別想抱我進洞房,我已經知道你做的骯髒事,不結婚了,你懂嗎?沒有了——婚禮——不可能了——」
她在說什麼?
丁漠不解,好笑地揚了揚嘴角,用腳推開半掩的門,將她暫時放在他的木床上,並拉起薄被替她蓋上。
回頭發現阿胖已經咬著她的行李跟進屋來,雖然袋子因拖在地上而沾滿了泥土,丁漠還是微笑地摸摸大狗的頭說:
「好狗狗,這麼聰明。」
狗兒彷彿知道受了稱讚,原地轉了兩圈並躺下來露出肚子,丁漠瞭解地搔了搔它,笑道:
「這個資勢真醜,有別人在時可別這樣喔!」
跟狗玩了一會兒,他靜靜地坐回椅子,打量著這個佔據了他的床的不速之客。她也許是太累了,睡得很熟,嘴巴還微微張開著。
他跟胡信民只有數面之緣,對他可說全不瞭解;不過,至少他現在知道他有一個漂亮,而且似乎很有趣的女朋友;他急著一早走也許就為了想早些見到她,卻沒有料到她竟上山來找他,兩人就這樣錯過了。
這種情感上的相互牽絆有時實在是件讓人羨慕的事情,可能有時候是煩了點,但多半時間應該都是甜蜜的吧!
他想這些幹什麼?於漠忽然納悶地想,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跟任何人扯上那種關係,是煩是甜蜜與他有何相干?還是想想該怎麼安置這個女人吧!她不能留在他這裡,絕不能!
看看表,已經快九點了;如果任她睡下去,什麼時候才能送她下山?要叫醒她,看著看著又覺得不忍;她似乎真是累了,這麼一路走上來。
在丁漠猶豫的當兒,外頭響起轟隆的雷聲;他兩大步走到窗前一看,不由得咒罵起來,躺在地上的狗兒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生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