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大功靜靜聽了一會兒,臉色愈來愈凝重。
「妳能預測他下一步的行動嗎?」
「可以。」她點頭。「他會來殺我,再取代我。」
「那麼,我的建議跟約翰相同。」身為隊長,他有責任保護隊員的安全。既然知道兇手的目標是宜靜,他就不能讓她涉險。
她卻搖頭拒絕。
「不。」宜靜握緊雙手,鼓起勇氣,提出驚人的建議。「既然他的目標是我,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由我來做餌--」
話還沒說完,忽有龐然大物,砰的一聲撞開門,闖了進來。
「不行!」熊鎮東劈頭就喊,瞪著大眼,擰著濃眉,外加猛搖頭,強烈表達反對意見。「誰去做餌都行,就是不能讓妳去!」他吼道,雙手還被銬著,雖然設法穿了牛仔褲,上半身卻是赤裸的。
不知為什麼,聽見熊鎮東這麼一喊,對他的惱怒,瞬間壓過了對兇手的恐懼,她突然覺得,自己恢復正常,連輕微的顫抖也消失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蹙眉質問。
「做什麼?當然是阻止妳做傻事!」他擺出最猙獰的表情,回頭瞪著厲大功,氣沖沖的質問:「她要去做什麼餌?」
「一個美國連續殺人案的兇手,到台灣來犯案,他的目標是宜靜。」厲大功回答得簡單扼要。
熊鎮東先是一愣,接著立刻想起,昨晚兩人倚偎在一起時,她所提及的那樁案子。
媽的,他猜錯了!兇手居然是同一個人!
「那個變態不是老早被FBI逮著了嗎?」他皺眉又問。
「他八個月前逃獄了。」
「逃獄?」熊鎮東氣得跳腳。「犯人老早逃了,那些死洋鬼子居然沒有想到該早點警告我們?!」
「誰都沒有想到,他會來到台灣。」
熊鎮東瞇起眼睛,終於把頭轉回來,視線再度落在宜靜身上。
「那我說的沒錯。」他瞪著她,又重複了一次。「誰去做餌都行,就是不能讓妳去!」
她回瞪著他。
「只有這樣,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引出兇手。」她很堅持,不肯讓步。「不然,隨時可能會有第二個受害者出現。」
熊鎮東咬緊牙關。
「我還是反對!」事關她的安全,他絕對不會同意。
他的頑固,終於讓宜靜發飆了。
「這不關你的事!」她怒叫著。
他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什麼叫不關我的事?妳是我老婆啊!」
「我們已經離婚了。」
「離婚又怎麼樣?」他吼得更大聲,聲音幾乎傳遍整個飛鷹總部。「妳翻臉不認人啊,昨天晚上我們才上過床的!」
雖然身處暴風眼中央,厲大功還是那麼冷靜從容,他風度絕佳,禮貌性的轉開視線,假裝沒有聽到。
宜靜卻是氣得捏緊雙手,修長的身軀僵硬,清澈的眸子瞪著熊鎮東,看了他許久許久,才咬牙開口。
「我是警察,還是個特警。」她說得很慢,像是想把這些句子,一個字一個字的,全敲進他冥頑不靈的腦子裡,「逮捕犯人,原本就是我的職責。況且,他還是因為我,才會來到台灣,我必須負起責任,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兇手繩之以法。」
大臉上憤怒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強硬的態度也有了改變。
同樣身為警察、身為特警,他當然明白,責任感等同於尊嚴,更明白那對他們來說,有多麼重要。
但是,事關宜靜的安危啊!要他眼睜睜的看著她去當餌,引誘那個變態兇手現身,甚至對她動手?
只是想到這裡,他的胸口就一痛,彷彿被人當中插了一刀。
大嘴張了張,試了幾次之後,才有辦法發出聲音。
「一定還有其它的辦法,不需要妳--」
她打斷他的話。
「我無法忍受再看到其它人犧牲。」
這句話,讓熊鎮東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站在原地,視線牢牢鎖著她,心裡擔憂、無奈,而且不安,卻又完全束手無策。他好想好想阻止她涉險,卻也知道,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她。
宜靜也看著他。
那雙黑眸裡,所流露出的情緒,全都寫滿了對她的在乎。
她可以瞭解,他毫不理性的反對,是因為對她的關懷。但是,這是她的責任,她必須去面對,不能逃避。
室內有片刻沉默,直到厲大功開口,才打破沉寂。
「熊隊長。」
「幹什麼?!」熊鎮東轉過頭,又是一副兇惡的表情,不給人好臉色看。
厲大功絲毫不以為忤。
「為了盡快逮捕兇手,我希望你能協助我們調查。」厲大功提出邀請,一方面是給熊鎮東台階下,另一方面是知道熊鎮東的確比他們更能放手去調查。
熊鎮東的眼珠子差點要掉出來了。
一直以來,他就看這長得俊的傢伙不順眼,覺得這個飛鷹隊長,搶盡了功勞、風采,還有長官的好感。不過,話說回來,看不順眼歸看不順眼,跟宜靜的安全比較起來,一切都顯得無關緊要了。
為了宜靜,他只考慮了幾秒,就爽快的點頭。
「行!你打算怎麼做?」
「我接受宜靜的建議。」厲大功已經明白,她的意志有多堅定,只能決定冒險採用。「關於兇手的來歷與線索,我們暫時不公佈。宜靜維持正常作息,照常上下班,我會派出一組人,二十四小時在暗地裡保護她,絕對不讓她離開視線範圍。」
熊鎮東擰著眉頭。
「你怎麼知道,這樣得耗上多久?」
「很快。」宜靜回答。「兇手已經整型成我的模樣,早上甚至冒充我,去命案現場勘驗,連林傑都分辨不出來,他很快就會對我下手了。」她下意識的伸出雙臂,環抱住自己,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毛骨悚然。
驀地,炙熱的體溫靠了過來。
熊鎮東走到她身邊,仍舊銬在一起的大手,大剌剌的一套,霸道的將她圈抱進懷中,下巴輕靠著她的頭頂,赤裸的男性胸膛,熨燙著她發冷的身軀。
他沒有說話,只是在看到她恐懼時,用最直接的方式,將她圈進懷裡,提供他暖暖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