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鎮東沒有被殺!她不斷告訴自己。
他沒事!
就算親眼見到,他奪下鋼刀,又拿出手銬,將扭動尖叫不已的兇手銬在牆邊,她的身子還是顫抖著,因為失而復得而無法平靜,連眼淚也不由自主的,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滾下粉頰。
該死!
宜靜伸出手,輕顫著擦去眼淚。
該死的熊鎮東!他怎麼能讓她這麼在乎他?怎麼能夠讓她發覺,自己其實愛他愛得那麼深,愛得無法承受失去他的恐懼。
制伏兇手的熊鎮東,沒有回頭,更沒看見她為了他顫抖哭泣的模樣。他正忙著確定那傢伙沒辦法動彈,之後才站直身子,把鋼刀交給厲大功,逕自把冒血的手掌,在衣服上抹了抹。
「媽的,還花了我不少功夫!」他罵道。
被銬在桌邊的冒牌貨,仍在掙扎著,不斷大喊大叫。
「放開我!放開我!我是警察,是飛鷹特警,你不能這樣對我!」那副跟宜靜同款的眼鏡,早就不知道被打到哪裡去了。他睜大那雙通紅的眼,朝著門邊的宜靜尖叫。
「妳不是丁宜靜,我才是!」
「妳不配當丁宜靜。」
「妳怎麼能愛上這頭野獸?」
「妳怎麼能夠跟他結婚?」
「這個粗魯、沒禮貌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丁宜靜!」
「丁宜靜應該是完美的!妳會毀了她!我才是丁宜靜!我才是……」
熊鎮東瞪著對方,確定這傢伙的腦子,絕對有問題。
那人轉過頭,視線落在厲大功身上,表情變得委屈又溫柔。「大功,救我!你要相信我,我才是丁宜靜。」
「大功,快替我解開手銬。」
「你為什麼不救我?我愛的是你啊!」
「你在生氣嗎?是不是氣我曾跟這頭野獸結婚?聽我說,我會跟他結婚,都是被逼的!是他逼我的!只有你才配得起完美無缺的我。」
一句又一句荒謬的言詞,迴盪在項目室內。
宜靜看著那個人。
這些日子以來的恐懼、噩夢裡的陰影,直到她鼓起勇氣面對時,才發現那並不如想像中可怕。而此時此刻,就連最後一點恐懼,都消失無蹤,她看著那個人,只覺得莫名可笑。
「你們都站在那裡做什麼?放開我啊,我是特警啊!」那人不斷掙扎著,身上的冬季制服,已經變得又髒又亂。
「大功,救我啊!快救我!」
「我是丁宜靜!我才是真的,我才是--」
一記快而狠的勾拳,重重揍了下去,終於把那人打得昏了過去,惱人的噪音也消失了。
兩個男人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
出手的是宜靜。她一步一步,堅定的走過去,親手揍昏了這個曾經讓她恐懼許久、噩夢連連的殺人犯。
她的噩夢結束了。
*** *** ***
飛鷹總部的醫護室裡,醫生忙著檢查熊鎮東的傷,宜靜則坐在一旁。
離開項目室後,他不許她離開,大手始終緊握著她。她也沒有抗議,難得的順從,任由他握著手,靜靜坐在他身邊。
雖然熊鎮東身上有幾處刀傷,但都傷得不深,只是皮肉傷。他堅持這些傷沒啥大不了,不肯去醫院,醫生只能在醫護室裡,為他簡單的止血包紮。
直到醫生離開,厲大功才處理好後續問題,走進了醫護室。
「犯人已經收押了。」他的聲音溫和堅定,說話條理分明。「他是襲警殺人的現行犯,而FBI的人跟宜靜都有大量的證據,可以證明先前的分屍案是他所做的。兩案罪證確鑿,應該很快就能移送法辦。」
「很好。」熊鎮東很滿意,還轉過頭來,對著宜靜咧嘴笑,握著她的大手稍微緊了一緊。
「對了。」厲大功站在一旁,徐緩的問道:「熊隊長,你怎麼會及時趕回飛鷹總部?」
「我找到那傢伙的落腳處,在裡頭翻了翻,發現冬季制服不見了。」他簡單的說,寬肩聳了聳。「我猜,他會穿制服,肯定是來了飛鷹總部,想埋伏在這裡,找機會偷襲宜靜。」
厲大功點了點頭。
「那麼,你有找到其它證據嗎?」
熊鎮東瞇起眼睛,想起那個變態家裡,貼滿宜靜的照片。對了!還有那些光盤,裡頭肯定是能被瞧見的,跟不能被瞧見的,包括那天晚上,他們兩人的做愛情形,全都被記錄在裡頭了。
這是件大案子,證據肯定會經過許多人過目。
老實說,他是不怕別人看啦!但是,想到要讓其它人,也瞧見專屬於他的美景,他可受不了!
熊鎮東考慮了一會兒。
「喔,證據啊?全被那傢伙銷毀了。」他斬釘截鐵的說。
「被他銷毀了?」厲大功揚眉。
「對!」
室內陷入沉寂,兩個人看著對方,誰都沒有吭聲。半晌之後,厲大功才點了點頭。
「好,我明白了,證物被兇手銷毀了。」他重複熊鎮東的說法,算是默許了對方的決定,同意保護宜靜的隱私,不再被侵犯。
熊鎮東的濃眉挑得高高的,直到這一刻,才對厲大功有些刮目相看。他一直以為,厲大功中規中矩、不知變通,只會討好長官,沒想到這傢伙倒還挺通人情的。
「那麼,我明天就會派人去犯人的住處搜查。」
「知道了。」熊鎮東點點頭,聽出話裡的暗示。
明天是吧?好,那等會兒,他一離開這裡,就會先到那間屋子裡,把關於宜靜的所有紀錄,全都「處理」掉。
厲大功點了點頭。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他轉身,就要離開醫護室。
「喂!」
他停步回頭。
熊鎮東看著他,滿臉嚴肅。「謝了!」
厲大功微微一笑。
「不客氣。」說完,他走出醫護室,隨手將門關上。
熊鎮東吁了一口氣,知道這會兒,自己可是欠了厲大功一次人情。他轉過頭,正想跟宜靜說一聲,就要盡快開溜,去處理那些證物,卻發現她正仰著臉兒,清澈的雙眸靜靜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