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次不行!
如果沒有昨晚,她的決心不會崩動;如果沒有昨晚,她的一刀兩斷會繼續砍下去;如果沒有昨晚,她不捨收藏的眷戀不會再度被喚醒;如果沒有昨晚……但,昨天晚上並非沒事情發生,不是嗎?
「你在哪兒?」電話接通,忍住淹到喉口的哽咽,她努力維持著平心靜氣的口吻。
「公司。」
過於冷然的回應教她頓時凜住了氣,眼前一片薄薄霧氣,良久、良久,飄忽的神魂這才稍稍挪回本位。
「怎麼了?」
「沒。」
「那你今天……」腦子本就一片空白,遇到他竟是這種明擺著「妳少來煩我、纏我、鬧我」的冷淡應對,她的舌尖頓時千金萬擔重,更是半天都擠不出個屁來。
一個晚上,不,最多不過就幾個鐘頭的光景而已,究竟是哪個環節出錯?為何他的態度竟如此的天差地別?
「有事?」
「……」
「有事?」他再問,語氣更寒。
「沒、沒有,你呢?你有……在做什麼?」她虛弱問道,只恨自己的決心與意志力一遇到他,就輕易地兵敗如山倒。
「開會!」然後,突兀的掛了電話。
短短一秒,拓跋可掬僵化成蠟像,怔愕地注視前方,卻一片的茫、一片的麻,平和的世界在剎那間被兩個字所摧毀。
連「謝謝再連絡」都沒說,簡單一句「開會」,似乎就概括了他與她之間的過程與結束,然後是──再見,卻也不必再連絡了。
他這是做什麼?
他這是算什麼?
他、他們之間的一夜狂歡代表什麼?難道,他是在報復她這大半個月來的迴避,純粹是在玩她?
越想,腦子裡的畫面更顯凌亂,不堪的感覺像道凌厲的冷鋒利刃刮上她早已泛酸、泛紅的眼,偏腦海中卻千回百轉的糾成一團,她想著,極力想理出一個頭緒,卻什麼也想不出來,直到胃部突然捲起一陣翻攪,她屏息、摒住嘔意,衝到洗手間直接跪在馬桶前面。
她──想吐!
*** *** ***
靜聽著話筒那端的嘟嘟聲,足足有一分鐘,管墨仍沒掛上電話,就像石化了般,聽著話筒另一端的嘟嘟嘟,神情冷凝。
會議室的氣氛像是掉入了北極圈,僵凝,很莫名其妙的極速冷凍。
怎辦?這個會還開不開呀?
大半個月來,他這種中邪似的行為早已讓謝宛愉見怪不怪了,反正他是老闆,花錢請夥計們來看他發呆、作夢,也不算太過份;她下意識的咬著筆蓋,琢磨著該不該起身去替自己泡杯咖啡來打發時間。
咳……
這聲輕咳,沉思中的管墨沒聽見,謝宛愉卻沒忽略,抬眸,就見年紀比她稍長的設計部王經理正努著嘴巴,很不安好心的跟她使眼色。
啊,又是我。她以無聲的嘴形瞠大眼問。
不是妳,還有誰能擔此重任呀?王經理挑起眉,無聲的回答。
「管先生?」環視著辦公室裡另三雙鼓勵中帶著期盼的催促視線,謝宛愉歎了歎,硬著頭皮上了。
好吧,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誰教她的位子離他最近,又是在場唯一的女性,再怎麼暴跳如雷,管墨從不對女人開刀,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所以,她認了。
這次,管墨聽見了,也沒讓他們掛在那裡窮緊張。
「出去。」
「呃?」這聲出去,是要她自個兒出去,還是王經理他們也一併滾?
不待她再開口,管墨將話筒扔回去,淡漠的黑瞳瞧不出個所以然,他只手托腮,索性什麼都不想,闔眼假寐。
喔,原來管先生是要大家一塊兒──滾。
這下子,大家全都了了。
*** *** ***
彆扭鬧了一個星期,仍在持續中,因為,誰都不肯先退一步去敲開對方的心門。
如果他真有心,一定會回頭的,拓跋可掬這麼告訴自己,再說,反正她也決心要跟他切八段了,走就走,她不希罕!雖然午夜夢迴,眼眶總不由自主的紅個通透……他真的對她不理不睬的這個事實很傷她。
「妳怎麼了?」
「哪有什麼事呀!」強行收心,她笑得很含糊。
「還說,臉色這麼難看,最近沒睡好?」陳佳芯歎著氣。
可掬跟管墨ㄘㄟˋ了,這次,該是真的切八段了。剛開始嚷著下定決心的那幾天,雖然她發誓沒跟他連絡,但失落的神情仍帶著幾許不置可否的曖昧,可卻不像現在,她的週身都環繞著一股濃濃的低氣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女人完全處於失戀狀態。
而那位管先生呢?哼,想到這點,陳佳芯就不由得火冒三丈。
那傢伙照樣吃好、睡好、玩好,依舊出入他的時尚派對,緋聞始終沸沸揚揚,完全就像個局外人似的不痛不癢,幸好可掬現在就跟他ㄘㄟˋ了,算可掬運氣好,心碎了,但還不至於尋死尋活,否則,再這麼拖拉下去,說不定哪天真會為他玩命!
「嗯,這幾天沒睡好。」佳芯最清楚這段才剛Over的地下戀情,所以,她沒必要遮遮掩掩。
世界上,失戀的人不是只有她一個,而她,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只不過,受了傷的心還是得等待時間來癒合,如此罷了。
「別再想他了。」
「嗯。」她應得口是心非。
「我是說真的,妳別給我打馬虎眼。那個人呀,唉,妳自己有眼睛可以看,不必我囉唆。」
霎時,拓跋可掬的眼淚疾湧而上。
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確、是對的,才會傷得更重呀!如果,她繼續栽進去,不睜眼、不張耳,或許,她還可以粉飾太平的告訴自己,無論他在外頭如何的桃花舞春風,入了夜,他依舊是她的男人,萬萬沒料到,一旦快刀斬亂麻後,才察覺不知何時,他竟已潛入她的心那麼的深。
原以為,自己圖得是他的肉體歡愉,卻在失去後,赫然發現,她連心都戀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