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冷面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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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是夜,萬籟俱寂。

  一股濃烈到叫人無法喘息的氨水味道很快的融入空氣中。

  暗夜中,更詭異的某種藥品被拌入了氨水。

  看不清的人影像在玩潑水遊戲,一處、兩處、三處……有五處,偶爾帶著咭咭的冷笑。

  接著,火光乍現。

  因為黑暗,那光像一筆失控的顏彩。

  二樓造的老舊磚房,脆弱的被火神佔據,很快的被吞噬--

  房子坍塌的聲音壓過了惡鬼的狂笑。

  「外婆、外公,你們沒事吧?」強行把睡在一樓的兩個老人拖出火場,凌悍墨的臉已經是烏黑一片。

  鄰居們都住得有段距離,是不怕火勢蔓延到他處,但是,這幢房子卻無法倖免了。

  老人相扶持的顫抖著,眼底都是恐懼。「我們沒怎樣……青青呢?青青沒有出來∼∼」

  看著一生的心血都化為灰燼,老人不操心這些身外之物,他擔心自己那千金寶貝的外孫女啊!

  要是她有個萬一……摸著怦怦亂跳的心臟,好痛好痛。

  外婆的眼淚早就止不住。

  凌悍墨望著凶狠的火焰,他的心也一滴滴的往下沉,回頭看見游家屋子外頭平常用來洗手腳的水管,他跑過去,打開水龍頭就往身上澆水。

  不等身體全濕,甩掉水管,他往火場衝去。

  「哎呀,那孩子,危險啊,回來!」外婆再怎麼叫也叫不回凌悍墨堅定的意志。

  他往火裡沖,到處是倒塌的樑柱,這增加了他要往二樓去的困難。他的青青睡在二樓,他要想辦法!

  樓梯也坍了,到處是煙,他憋住氣,肺因為忍住而生疼,他一鼓作氣,發揮野戰部隊的精神,手腳並用的利用一根梁當平衡木,順利的竄上樓!

  「墨哥……咳咳……咳……」微弱的喊叫,游蘊青被壓在床下,她的床是那種老舊的紅眠床,又重又硬,任她怎麼用力都抽不出緊壓的腳,眼看火燒了她的衣角,往她身體舔燒了過來,她被嗆暈過去了。

  凌悍墨從煙霧中看見暈倒在地的游蘊青心裡又急又恨,一把將她抱起才發現她的腳卡在床下,難怪她逃不出來!

  火捎來更多的火星,點點星火都彈上他的背。

  他無所覺。

  他不能讓青青死在這裡!

  他跪倒在地,閉眼,眉頭慢慢打了結,他的身體竟然形成了膜一般的光,那光越來越盛大,變成了光球,將他跟游蘊青包裹住了,包裹住的同時紅眠床的材質也因為承受不住光束在瞬間炸成碎片。

  游蘊青的腿重獲自由了。

  「墨……哥……哥……」在昏沉中她隱約的感覺到清涼,那清涼像嬰兒在媽媽的羊水裡,載浮載沉。

  「我會帶妳出去。」

  「我知道。」她看過這個光,在很小很小的時候。

  她安心的又昏過去了。

  同時,屋子承受不住大火一節節的淪陷,從屋頂整個覆蓋了下來--

  *** *** ***

  「游小豬,太陽曬屁股了,妳還要睡到什麼時候?」

  古銅色的大手老大不客氣的掀起棉被,裡頭縮著好夢方酣的游小豬,呃,游蘊青。

  冷氣馬上凍醒了無辜被改名的人,她揉著還顯愛困的眼,「你來啦?」

  單手提著塑膠袋的男人把東西放在茶几上,裡面有外婆的愛心早餐,還有她昨晚吵著要吃的臭豆腐、烤魷魚。

  「再五分鐘醫師要來巡房了,妳還睡?」嘴巴念著,他拿出牙缸,熟練的把牙膏擠在牙刷上,把剛剛掀起來的被子折好。

  游蘊青拿過放在床邊的枴杖,「你比我家的時鐘還要準時,一秒不差的出現。」

  「外婆給妳熬了稀飯,她說不能放涼,要妳趁熱吃。」所以嘍,直接掀被,這是叫她起床的最佳辦法。

  「人家昨天拆石膏,好不容易睡場好覺,你知道那種腿又回來的感覺有多珍貴嗎?」乖乖被凌悍墨領到浴室把牙刷塞給她,毛巾放好,她機械式的刷牙這才閉上小嘴。

  一個多月前,老房子被火燒成焦炭夷為平地,整個毀了,而她也因為肺嗆傷、身體百分之十二的灼傷、小腿開放性的骨折不得不住院。

  那場火燒掉了很多東西,燒掉屬於她童年的記憶,也燒死了凌雪鶴。

  凌悍墨後來告訴她消防隊員在火場找到凌雪鶴的屍體,他的身上有著濃郁的藥水味,經過鑒定,確定他縱火後本來是想逃離現場的,卻因為太過老邁身體動作不靈活,反而被自己放的火給燒死了。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你會傷心嗎?」她問過她的墨哥哥。

  他只是僅僅抱住劫後餘生的她,靜默不語,

  然而,作為人子的他後來還是從警察的手上領回凌雪鶴焦黑難辨的屍體,燒了之後將他送進納骨塔。

  這是他最後能做的。

  「妳沒有忘記今天要出院吧?」把一些什物放進袋子裡,凌悍墨淡淡的提醒刷過牙正在吃愛心早餐的青青。

  「不是要等醫師來?」皮蛋瘦肉粥,贊贊贊!她吃得粥粒黏在嘴邊都沒發覺。

  「那只是例行公事,我昨天已經跟主治醫師談過了。」

  游蘊青從保溫鍋的邊緣看過去,唇咬著湯匙,神情飄忽。

  要說她的墨哥哥愛不愛她,真的很清楚了。

  病人是最煩人的了,人家說久病床前無孝子,男女問的感情更不用說,任何人看到她被火紋身的那種醜樣絕對稱不上好看,可是他卻時時刻刻的為她上藥,守著她,照顧她所有的需要。

  被火燒傷藥膏總是幹得快,而撕下紗布的那種痛苦更是椎心刺骨,可是,她的墨哥哥從來在藥性還沒幹掉的時候為她換新藥,從不讓她受苦,這份心,連她的父母都做不到。

  「怎麼哭了?」他可是隨時注意她的動靜。

  「……」

  「妳說什麼?再說一遍!」嘴巴裡都是稀飯,那麼愛講話,不能等食物吞下去再說喔?

  「我說--」她用力的喊,然後……後繼無力的害羞了起來,聲音當然也跟著變成蚊蚋,「我說,我愛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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