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嗚∼∼」
「我開獸醫院是要給你養老的,不想自找麻煩,」尾巴,一條鬍鬚都斑白了的土狗,也是凌悍墨唯一願意說話的對象。
狗是人類最忠心的寵物,人會互相背叛,狗卻不會。
他寧可跟狗對話,也不屑對人表示一丁點的同情或友善。
「來吧,我們進去瞧瞧這幾隻小東西有沒有毛病。」像是對著多年的老友,他輕撫了尾巴多毛的頭,那是只有老狗才懂的溫柔。
蹣跚的跟著主子的腳步走進醫院,尾巴溫柔的搖尾。
第二章
一輛老舊卻保養得當的派克汽車停在馬路旁,不等司機下車服務開門,從裡面就逕自鑽出一抹輕快窈窕的身影。
中年的司機被她鬧得有點手忙腳亂。「小姐,這地方看起來不安寧,讓老海送妳要去的地方不好嗎?」
「海叔,謝謝你載我來,我辦完事會自己叫車回去的。」被稱作小姐的女孩穿著上班的香檳色套裝,同色瑪莉珍鞋,一頭黑得發亮的發分成兩股在後腦勺挽成髻,但因為她剛剛在車上打了個小瞌睡,本來好好的髮型有些走樣,幾綹髮絲散了開來,這微亂,為她增添了幾分稚氣。
「又沒有跑多少路,小姐跟我客氣了。」
「你快回去吧,要是大伯要用車找不到你又要發脾氣了,雖然我知道海叔聰明睿智,這點小事難不倒你,不過,老被獅子吼來吼去的耳朵也很辛苦。」
「小姐自己要小心。」老海露出笑容,這沒心眼的侄小姐就是這麼討人喜歡,比起本家那些大小姐們……怎麼會差這麼多呢。
「謝謝海叔,我知道了。」
「小姐,妳的公事包。」
「哈哈,我差點忘了。」接過公事包,抱住,她拍了下頭,忘性真大。
老海這才把車開走。
這麼多年來穿著套裝在路上走已經難不倒游蘊青了,她能腰桿挺直的走得又好又快。
沿著大馬路往前走了十幾公尺,向左轉拐了彎,轉進了巷弄,可是不到五分鐘時間她又從巷子的另一邊鑽了出來,走向靠近大馬路旁的建築物。
這麼大費周章的走冤枉路,她自然有她的道理,誰叫她做了虧心事嘛……
這塊黃金地段,商家競爭得很厲害,房價多年來只漲不跌,隨便一家店面起碼都有上千萬的身價,想在這裡開店資金不能少。
凌獸醫院新穎的招牌在老街裡很是醒目。
能在一樓租個店面就很不得了了,想不到是整幢樓都是動物醫院。
不過,不同於開門做生意的店家,醫院的自動鐵門落了一半,看見空空如也的門口,她心中難掩竊喜。
偷看一下沒關係吧。彎了腰,就著鐵門內流洩出來的燈光往裡面窺探,也不想想自己身上穿的套裝有多綁手綁腳,想看清楚裡面可是非折著腰才能得逞的。
她的腰彎了又彎,最後乾脆沒形象的趴在地板上往裡面瞧。
有什麼樣的人會做這種事?流浪漢、遊民、兒童?但是,一個上班族打扮的小姐……還是地上有錢可以撿?
以上皆非!
剛去買宵夜回來的凌悍墨看見的就是這副情景。
「妳在找什麼?!」
冷不防,打斜裡截殺出來的聲音像寒天裡當頭被潑了桶冷水,那股涼冽直透腳底。
游蘊青直起腰來,很不幸的頭卻直中鐵門,匡地很大的一聲,然後,她摸著可能腫成包的頭轉身就跑,黑色的公事包孤零零的放在地上。
凌悍墨沒想到對方會拔腿就跑,這一跑……證實了她心裡有鬼。
「站住!」沒有人能從他的眼皮下逃定。
聽見後面的吆喝聲,游蘊青真的停下步伐。豬頭啊,她幹麼要跑,表明了作賊心虛嘛。
她又沒做壞事。
踩了煞車的她慢慢轉過身面對一張了無笑意的純男性面孔。
他身材瘦削高挑,一襲合身的卡文克萊滾邊黑色印字T恤搭著質料極好的長褲、露趾休閒鞋,清爽多層次的短髮服貼在頸子上,立體的輪廓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那滄桑並不會叫人顯老,是種沉潛到很深的冷峻淡漠,表明了就是難以親近,其實他要是多點笑容或感覺親切點會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細框眼鏡後面的眸子什麼情緒都沒有。
「嗄,你是誰?」
「妳不知道我是誰?」卻在他門前撒野?冷冷地,即使是問句,講話也沒有什麼感情。
雖然是個帥哥,可是她有必要知道他是何方響叮噹的人物嗎?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如果你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先把身份證找來看一下吧!」玩文字遊戲把對方弄暈,她對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反感。
他無動於衷的森冷氣息隨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讓游蘊青感覺自己說了很難笑的冷笑話。
「下次要到別人家門口偷窺要先打聽清楚,還有,以後不許再把阿貓阿狗往我的醫院送,不然牠們只有安樂死一條路。」
什麼什麼?竟敢威脅她……慢著!他是?
「你是這家醫院的獸醫?」
不然呢?
「你怎麼知道把貓狗送到你醫院的人是我?」
「鬼鬼祟祟的樣子,不是妳還有誰?」
好吧,她承認剛才的行為是有點失禮啦,但是嘴巴就是不想這麼快承認。「我哪有偷偷摸摸,馬路上好多人都可以作證。」
跟這種女生講話實在侮辱他的智商,「做這種事的人通常都會以各種名義回到事發現場。」
「啊,」她省悟,這人,精明得好可怕,老實說,她最怕這種人了。
她有些羞赧的承認。「那些小貓小狗是我撿來的沒錯,我只是把牠們寄放在你的醫院,有專業的醫師照顧牠們總是比較好的你說對下對?」為了博得他的認同感,游蘊青主動靠了過來。
不過她的「示好」有點過早,「妳來得正好……」
「你要讓我進去看牠們嗎?我在公司擔心了好久,做事老出錯,那些高階主管們幾乎快把我罵到臭頭了,好慘吶。」她自說自話,居然訴起苦來,把眼前的獸醫當作救苦救難的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