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在星期天早上八點十分打電話來?
依月心裡早有答案。
不曉得為什麼,那傢伙從不放過每個星期天。有時她剛好有空,心情也不錯,會和 他去看看電影,打打羽毛球,逛逛街。不過今天她沒時間,也沒興致。
「喂!」她不耐地拿起筒。
「喂!依月嗎?是我。」
「我知道是你。張松年!幹嘛?」她沒什麼耐心。
「我……星期天嘛!要不要上哪裡去玩?我陪你去。」他小心翼翼地說,似乎由她 的口氣知道她心情欠佳。
「不去。我有事。」
「能不能告訴我是……是什麼事?也許我可以幫忙。」
「你是我爸爸啊?我有什麼事還得向你報告?告訴你,誰都幫不上忙,你省省吧! 」
「是不是……你另外有約會?」他問。
「對啦!對啦!我快來不及了,不跟你扯,你找別人陪你吧!再見!」
「依月……我……」
「什麼啦?」
「回來……打電話給我,好不好?」張松年非常無奈。
「有事啊?」
「嗯……晚上請你吃飯。」
「哎呀!晚上再說啦!我真的要掛電話了。」說完,連「再見」也懶得再說就把電 話掛了。
走在路上,她反省了一下,好像不該對無辜的張松年這麼凶,是她自己心情不佳, 難道他就該倒霉?
其實全是謝教授的錯,他根本就是個陰謀者,隨便栽個罪名給她,就要她當免費勞 工。
改考卷?多無聊的工作啊!比得上在家睡大頭覺嗎?全班沒燒香的人一定不少,為 什麼偏偏找上她?
謝教授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上回曾全班一起去包餃子。可以搭車的,不過依月 選擇用走的,因為她忽然不想那麼準時了,反正她很無辜,是老師像秦檜一樣奸詐地陷 害她、利用她,難道她還得義無反顧?
九點整,她按了謝文清家的門鈴。
開門的正是謝教授本人,他臉上堆滿了笑:「咦?遲到了喔!」
「肯來就不錯了!我說過我沒打瞌睡,連筆記都拿給你看了。老師!你不公平。」
她沒笑容地說,明顯是在抗議。
「是嗎?好!就算老師看錯了,已經當著同學們的面說要處罰你,總要說到做到, 維持一下老師的尊嚴嘛!你就當是自願幫我,不行嗎?」謝文清笑著說。
依月還能怎麼說?教授都這麼低聲下氣了,而她反正都到了這裡,就這麼離去也說 不過去。
「行。」她也露出笑容:「只要老師下回別再冤枉我就行了。那考卷呢?要在哪兒 改?」
「哦!……書房。」謝文清指指一扇門:「就是那兒,你先進去,我讓你師母倒兩 杯飲料。」
「不用太麻煩了。」
「不會!應該的嘛!」其實阿秀買菜去了,這件事他打算先瞞著她,等阿澈真追上 了依月她姐姐,老婆會多感激他呀!謝文清笑著想。不過他這樣鬼鬼祟祟的還真像別有 用心的變態教授呢!他吐吐舌頭。
依月皺眉看著教授。不明白他那多變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管他呢!做事吧!
早改完就可以早些走。
她聳聳肩推開書房的門。
☆☆☆
三十分鐘的等待對林澈來說竟有如一輩子。
他手中的筆無意識地在稿紙上塗著、寫著,而當他發現紙上除了慕雲的名字凌亂地 四處散佈,還有許許多多依月的字樣;這令他嚇了一跳,筆險些由指尖滑落。
什麼時候開始,見依月一面變得那麼重要?
他只是為了問清慕雲的事啊!心底另一個聲音說。
是嗎?那第一次學校演講時見到依月,心中的喜悅全為了可以得到慕雲的消息嗎?
這……應該是吧!那個聲音減弱。
好吧!可是她恨你啊!這不是比得不到慕雲的消息更令你傷心嗎?
我……我不希望她恨我。
好極了。可是為什麼呢?慕雲的父母也恨你,你就沒那麼介意?
她……依月從前……是我的小妹妹,我們很談得來,所以我不希望事情變成如此… …。
哦?好!那待會兒她來了,你是要問慕雲的事呢?還是向她說明當年毀婚的原因, 讓她別再恨你?
我不該說的。
那就是還得問清慕雲的近況羅?記得嗎?你想完全忘了她的。那聲音提醒他。
我沒忘。可是……我總該知道她幸福不幸福吧?
你覺得那是你的責任?
難道不是?他反問。
然後那聲音沒了。彷彿也不知如何回答。
林澈揉掉那張稿紙,想著依月也許不會來了;以她的個性是很有可能把教授的話完 全擱在一旁。
他不很同意姐夫的方法,可是如果依月真會因此而到這兒來,他們就可以不受打擾 地好好談一談,也許……很多問題都可以得到答案。
門被推開,這回他手中的筆真掉到地下。
依月一進門,林澈剛好站起來,兩人四目相對,各有各難以形容的心情。
「你……你……」依月指著他:「你在這兒做什麼?」
「謝文清是我姐夫,他和我姐姐結婚一年多了。」他簡單地解釋。
依月並不笨,她全明白了。
「你真無恥,要教授用這種方法騙我來。我想……這兒並沒有什麼考卷要改的吧? 」
「你不要這麼生氣,我並沒有惡意。」
「我知道。你只是想知道姐姐的消息。如果我不告訴你,下回你可能要綁架我了。 」依月看著他:「林澈!沒有必要吧?我說過我姐姐已和你完全不相干了。」
她冷淡地說。
「你……」林澈歎氣:「你就告訴我吧!對你並沒有什麼損失,不是嗎?也許姐夫 用這種方法要你來是錯了,可是我只想跟你好好談一談,除了談你姐姐的事,也可以談 其它的。以前我們雖只見過幾次面,不也都談得很愉快……」
依月冷笑:「我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姐姐嫁到美國後只回來過兩次, 在家的時間也不過三天,她還是一樣,沒有多大改變。我怎麼告訴你她幸不幸福?幸福 不幸福會寫在臉上嗎?以姐姐的個性,再苦她也不會說的。」她停了停,又說:「不過 你放心,我看過她最不快樂的時候,就是你要和她解除婚約的前後那段日子,現在再怎 麼樣也不會比那段日子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