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月大笑,點點頭,朝廚房裡去找母親。
慕雲見她那開心的模樣,心裡隱約有種感覺,不過隨即被她抹去。不可能的,他們 之間差異太久了,各方面都是,尤其是……兩家之間還有「她」這個疙瘩在。
林澈!……她深深歎息。很想見他,但他們有什麼理由再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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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澈看著窗外,對自己的猶豫感到好笑。到南部幾天了,在附近唯一的旅館住到現 在,仍提不起勇氣去見慕雲。
他還是在乎的。害怕面對依月,還有她父母的輕蔑眼光,所以才遲遲不敢去敲宋家 的門。每天晚上臨睡前他都告訴自己明天一定要見到慕雲,卻總在第二天又退縮了。
先打電話吧!他這麼想,也許接電話的就是她本人,這樣他們可以約在外面,他也 就不用面對其它人了。
他是如此戰戰兢兢,因此當電話那端傳來熟悉的聲音時,林澈真的鬆了一口氣。
「喂!請問您找哪位?」慕雲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
「是我。」林澈輕聲說。
「你……」這個聲音……是他嗎?真的是他?
「是我,林澈。」他說:「你……你還好吧?慕雲!」
慕雲的聲音哽在喉嚨,許多好不容易遺忘的情感又湧上心頭。老天!真的是他,是 他打電話來了!她忘了她應該回美國去,也忘了依月已回台中找他,她只想跟他說說話 ,面對面說說話。
「你在哪裡?來找我好嗎?我想見你。」她忍不住說。
林澈沉默了一會兒,說:「到你家附近的那個公園吧!我會在入口處等你。」
「你……你在這裡?」她很訝異。
「嗯!我是來找你的。」
「我馬上來,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我會。」
一掛電話,慕雲有點手足無措,又有些想哭。她衝到房裡梳了梳頭,畫上了口
紅,看看鏡子裡的自己有些慌亂,但還不至於太糟,提起包包就飛奔而出。
宋母剛巧由廚房出來,見女兒匆匆忙忙的,皺著眉頭問:「阿雲!去哪兒啊?這麼 趕。」
「媽!」慕雲喘著氣:「有--有朋友找我,我馬上出去,中午你自己吃飯吧!
再見!」才說完人已不見了。
怎麼回事?她這個女兒一向從從容容的,是誰讓她這麼亂了方寸?唉!先前依月才 匆匆說要趕回台中,什麼朋友有急事,現在慕雲又讓朋友給匆匆忙忙叫了出去,真不曉 得她們是怎麼了。朋友當真比這個老媽媽重要嗎?
宋母歎著氣,搖頭回廚房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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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一路跑到了公園,氣喘喘地左顧右盼,尋找林澈的身影。當她看見一個修長、 熟悉的人影倚著圍牆時,心跳不禁開始加快。
他沒有看見她,好像正低頭想些什麼。慕雲慢慢走到他眼前,他才緩緩地抬起頭。
時間像是就這麼定住了,林澈一如往常那般溫柔地凝視她。而慕雲試著開口說話, 幾欲滴落的淚水和鼻中的酸意卻讓她聲音模糊,像無意義的低喃。
「你瘦了。」先開口的是林澈,接下來慕雲已無法控制地撲進他懷中。他的那句話讓她痛徹心肺。她本該多麼幸福啊!為什麼要拋下他?
林澈擁著她,讓她在他懷裡低泣。慕雲一定是在表示歉意,可是沒必要的,如果她幸福,他也會感到高興。
她過了許久才發現自己太失態了,畢竟他們已經不能像從前那樣。於是她離開他溫暖的懷裡,拿出面紙擦擦眼淚,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
林澈也對她微笑,兩人很有默契地走進公園,並在最近的長椅上坐下。
「你……這幾年在美國還好吧?」還是林澈先開的口。
她點點頭。
「沒什麼不好,反正就是這樣子。你呢?為什麼不結婚?」
「沒有遇見適合的人選吧!」他笑:「我到過許多國家,居無定所,沒產生成家的 念頭。」
「你姐姐呢?她還好吧?」
「她很好,結婚一年多了,有一個兒子。」他答。
「她……她恨我嗎?」她問。
「慕雲!別在乎這個,沒關係的。」他安慰她。
她搖頭:「我真抱歉。她曾經那麼疼我,對我那麼好,而我卻……她一定很氣我。 」
「我說過無所謂的,你不要去想它就好了。」
「不!我沒辦法做到像你這樣,畢竟你無辜,而我有錯,我們的心理感受不同。」
她苦笑:「現在我才明白我是多麼自私,多麼……」
「慕雲!算了!」他阻止她。「我是希望你幸福,而不是活在自責裡。告訴我!
你究竟過得好不好?」
她搖頭,再也無法在他面前偽裝。一直都是如此,他輕柔的聲音總能讓她撤除心中 的防禦,卸下冷硬的面具,她永遠都可以把最真實的一面讓他知道。
「我不好!我一點都不好,可是我不敢說,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她幾乎是激動地 大叫,公園裡僅有的幾個人回頭莫名其妙地看她。
林澈沒有說話,任她叫著吼著發洩她的情緒,他知道她立刻會平靜下來。
林澈掏出手帕遞給她:「好好說,別再激動了。」他笑著鼓勵她。
她吸吸鼻子,開始說:「剛開始一切都好好的,我們……我跟他結婚了,日子過得不錯。後來……我發現他是定不下來的,他有著外國人那種過度浪漫的個性。他重視他 的工作。也重視他的朋友,不管男的女的。而我……我變成他最不在乎的人--一個妻子。」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結婚後半年吧!」她苦笑:「我想生孩子吧!可以拉回他的心也說不定,可是他大聲嘲笑我,說我根本不是當母親的料,想用這種方式來留住他,我已經是第十多個了 ……他這麼說。」
「他……只是不想這麼早做父親吧!也許他不是故意……」林澈試著說些什麼,在 心底他不願相信她並不幸福。「他不像你這麼善良,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他總是說實話, 當時我以為那就是獨特,有個性。」她搖頭:「我真是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