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錯嘛!要我怎麼樣都是應該的。幸好你就要出院了,真好。」
「怎麼?陪我也陪厭了吧!」
「不是的。」紀如芬又遞給他一片蘋果:「我是真心希望你好起來,你不該誤解我 的意思。」
「其實傷我的人又不是你,你用不著……」
「我是真的很後悔,真的。」她說著:「我……從前的我太幼稚了,經過這次的事 ,我也該學著長大。」紀如芬放下手中的小刀和水果:「看見你願意為依月這麼做…… 我心裡……很感動,想著我自以為愛過那麼多次,但誰肯這樣待我呢?」
「別灰心,總會等到的。」他微笑。
紀如芬苦澀地搖頭:「我和你相差太多了,你是如此專情,而我……我知道大家是怎麼看我的,他們都認為我是沒有操守、亂七八糟的女人,看了你,我覺得……很自卑 ,很低賤……」
「你說得太嚴重了。」
「是嗎?你不覺得我真的很差勁?」
「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如何活在這個世上,方式不同罷了,你又何必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張松年誠心地說。
紀如芬除了感動,也分不清自己心裡究竟是何想法。
「你……真是個好人。」她只能說,拿起刀子和蘋果繼續削著果皮。
「依月也對我說過這句話,就在前幾天。」他歎口氣,眼神落寞:「好人又怎麼樣 呢?想要的還不是得不到。」
「她……依月都和你攤牌了,為什麼你……你還能奮不顧身地救她?」
張松年笑了,又向她要了片蘋果丟入口中:「其實她和我說開了以後,我反而覺得 輕鬆多了,不再去揣測她的心意,不再去注意她的一舉一動。雖然在我心裡明明白白寫著愛她,但她的那一番話會隨時提醒我她並不愛我。既然如此,那就當朋友吧!我是這麼告訴自己。而再怎麼樣,我還是希望我的朋友都健健康康的,沒病沒痛啊!」
「你……」紀如芬又遞了片蘋果給他:「你會把我當朋友嗎?」她低著頭問。
其實她哪有資格這麼問?她差點害死了他啊!一個如此善良的男孩子。
張松年接下蘋果又扔進嘴裡,含糊不清地笑道:「你本來就是我的朋友嘛!所以我也希望你好好的,別再做傻事了。」
紀如芬不記得自己曾如此被人感動得幾乎掉眼淚。
「你……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她仍低著頭,手有些抖。
「服兵役羅!然後……可能會出國吧!」他說。
「那麼……如果我也要出國,我們……可以做個伴,好不好?」
他笑著點點頭,毫無猶豫的。
紀如芬心裡忽然有了一個念頭,也許是傻了些,但有沒有可能……如果她好好把握 ,他,這個這麼好的男人,會願意與她相互守護?
☆☆☆
林澈在客廳發呆,手上的報紙幾乎都要掉到地上了。
林秀從廚房出來,納悶地看著她這個弟弟。
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阿澈!你怎麼了?回到家才兩天,每天都是這個樣子,是不是……在外頭發生了 什麼不愉快?」林秀微笑著在他身旁坐下。
沙發的震動似乎才讓林澈驚覺到是姐姐在跟他說話。他擠出笑容,並搖搖頭:「沒 什麼,姐!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也不用想成這樣吧?不是躲在房裡,就是發呆,我看了都擔心。」
他明白自己這樣一定會讓姐姐困擾,可是有什麼法子呢?他忘不了依月看他的眼神 。她誤會他了,而他……他覺得好難受。
「有事說出來嘛!也許我……或你姐夫可以幫你也不說不定啊!」林秀不死心地問 ,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極少吐露心事的人。
林澈果然仍是搖頭。
林秀歎口氣站起來:「你不說我也沒法子。不過,阿澈,開心點吧!我做了你喜歡 吃的炒牛肉呢!」
「謝謝你,姐!」他微笑。
林秀只有搖搖頭,逕自回廚房去了。
此時謝文清走出房間,恰好看見老婆搖頭歎氣的,於是對林澈說:「你姐姐怎麼了 ?」
「姐夫!」林澈苦笑:「沒什麼啦!只是擔心我。」
「你有什麼好讓她擔心的?」
「沒有。」他答。
電話鈴響起,謝文清伸手拿起話筒,傾聽了一會兒,又說了聲「稍候」,便把話筒 遞給林澈:「喏!你的,是個女孩子哦!」
依月!
林澈幾乎是搶過話筒:「喂?」他的心直跳,聲音自己聽了都覺得有點抖。
「喂?林澈嗎?我是慕雲啊!」電話那頭傳來以往熟悉的聲音,卻令他極度失望。
「慕雲啊!你現在在哪兒?」
「怎麼了?好像不高興接到我的電話。」
「沒這回事。」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謝文清也往廚房去了,為的是給他一些隱私。
「我現在人在台北。」慕雲說著:「我……我是陪『他』來辦點事。」由她的聲音 可以聽出她很開心,還有一些嬌羞的味道。
林澈這回真心地笑了,看來要不了多久,慕雲就可以重拾歡笑,迎接新的未來。
「你……決定回到他身邊了嗎?」他的語氣也帶著笑意,卻全然不是取笑,而是喜 悅,為了他的朋友。
「不!我……我還沒決定。」她猶豫地說:「林澈!你知道嗎?他……他現在真的對我很好,很體貼、很溫柔。他說他不會逼我,希望我們由朋友做起,他……他說會讓我明白他的誠意。」
「那不是很好嗎?」他說。
「可是……我還是很害怕,怕……怕這不過是又一次的欺騙。當初我經歷了那麼多令我灰心喪志的苦楚,還不全都因為他、因為他的家人。現在……我想我沒有辦法輕易 地再相信他。」
林澈沉默了。
其實他明白她的心情,這和他的情況有些類似。慕雲不敢回頭,而他不敢向前。
她恐懼於再受到同樣的傷害,而他,他封閉自己,以為再也不會愛上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