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一貫的回答。
她挑出所有的蝦子放進自己的盤中,靈秀的眼眸煥發光彩的直盯著美味可口的蝦子,完全無法理解為何有人竟因嫌麻煩而拒吃蝦蟹類海鮮。就算是她頂先處理好的蝦蟹,他也不吃。
數不清自己替他解決了多少蝦蟹了,當然自己是絕對不會抱怨這點的,呵……
咦?她突然注意到──既然不愛吃,為何他點的菜中常出現這類食物呢?夏紫蘇納悶的瞧他一眼,想想還是放棄詢問,專心享受食物。
海鮮濃湯、松露鴨肝、火焰麵包、沙拉、香烤法國春雞,吃到甜點時她已經不行了。
不甘心的望著阿爾卑斯蘋果塔,真希望自己有兩個胃!
無奈地放下手中的叉子,她舉起咖啡──
「我下個禮拜回台灣。」
他說的話讓她的動作愕然一止,半晌才找到舌頭。
「為什麼?回去多久?」
「回台灣工作,不再回來。」他觀察著她的反應。
「喔,好……」事出突然,她腦筋還轉不過來。
好?!他眉頭深深鎖緊,因這樣的反應感到不悅。她放下咖啡杯,無意識的拿起叉子,一口一口吃著蘋果塔。碰的!他雙手肘置於桌上,冒火的瞪著她──
她嚇了一跳,抬頭,對上怒火熊熊的惡眸,無辜問道:「怎……怎麼了?」
「你無所謂?」冰冷陰森的口吻。
「嗯,」她被動的點頭,隨即被他眼眸中迸發的怒意震懾,弄不清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麼。他到哪裡她就在哪裡,不是嗎?
可惡!他有股衝動想搖散她、敲開她的腦袋,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夏紫蘇喃喃數著:「下個禮拜時間不知夠不夠?打包行李、通知房東、結清帳戶,還有……還有什麼?呃,得給大家預備禮物,還有學校……」
夾雜一份希冀與興奮,她期待地問:「我們不再回英國,那我是不是不必唸書了?」滿腦子只想著自己再也不必寫報告了。
袁逵倵霎時明瞭,她根本沒弄清楚。糾著眉他再說一次:「我回台灣,你待到六月學期結束。」
「我不要!」夏紫蘇直覺的喊道,眼波中流露恐慌。
「我已經決定。」迴避她哀求的眼神,他必須堅定自己的決心。「等你拿到大學學位才能回去。」
「為什麼?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
「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
「你不會一個人,這幾個月你搬到大姐夫父母家去,有他們照顧你。」
她吸一口氣說:「不要。」
一向柔順的她,竟然挑這時候表現固執不馴的一面,挑戰他好不容易下的決定。他一咬牙:「由不得你,我說了就算!」
「我自己買機票回去。」她賭氣且委屈的說。
袁逵倵逼不得已威脅道:「你要是敢那樣做,我不會讓你進家門的!」
她倏地臉色一白,摀住口一陣干惡,猛然站起來衝向化妝室──
☆ ☆ ☆
佈置溫馨的餐廳,早餐的氣氛瀰漫著僵持──
夏紫蘇悶不吭聲坐在袁逵倵對面,失神的撥弄著一口未動的食物。
袁逵倵無法忽視她哀怨的眼神,卻又得佯裝不在意,食不知味的快速解決早餐。
「差不多該走了。」他出聲催促。
她推開椅子起身。
「吃完你的早飯。」他命令。
「我吃不下。」她可憐兮兮地瞅著他說。
「隨你。」他硬著心腸移開視線,拎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走吧,我送你去學校。」
她沒元氣的低垂頭半晌。「我覺得不太舒服,可不可以休息一天?」
「這樣是沒用的,我已經決定了,就不會更改。」這樣做完全是為她好,他不能動搖。
「我知道。」她眼眶突然泛紅。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難過,他真要把她丟在英國了!思及此,氾濫濕意凝結成淚垂掛眼角──
「我走了,不回來吃晚飯!」袁逵倵胸口一擰,咬著牙離開。
夏紫蘇盯著窗外灰濛濛、霧氣中遠馳而去的車影,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寥。
到袁家十三年,他從沒有丟下過她。現在……兩滴淚珠滾落臉頰,她不再被需要了,頓時讓她迷失了定位,心底像缺了個口,空漾漾的,世界失去了色彩,只剩灰暗。
不是那樣的。只是三個月,三個月後她就能回去。緊緊抓住這念頭,她緩慢回身,感覺頭好沉重,腳步變得飄浮虛空,腦袋充斥昏眩感。她好難過、她的心好難過……
☆ ☆ ☆
不尋常的黑暗佔據室內,袁逵倵扭開客廳的燈,停頂片刻,走到紫蘇房前。她不是那種會耍小脾氣的女人,不過這次──算了,就讓她生悶氣吧,這事他也不爽呀!皺眉盯著房門半天,賭氣的作罷。
盯著電腦螢幕半天,就是無法平穩情緒,連工作都失去了吸引力。啪的一聲,他憤而關掉電腦,不期然,紫蘇泫然委屈的臉蛋浮現腦中,衝動的他將桌上的筆擲向牆壁,發洩胸口積鬱之氣!
該死的!不是誓言不婚、要當一輩子的單身貴族?!跑去結婚也就算了,現在還學人家懷孕!不只她,家裡那幾個都是生來與他作對的,可惡!淨會攪亂他的生活!越想心頭越火,隨著低咒聲,桌上的東西一一飛向牆壁。碰、碰、碰……突兀的玻璃破碎異響插入單調的碰撞聲──
袁陸倵動作一止,凝神傾聽,疾速行動,飛也似地奔出書房,一手按開廚房的燈,光亮灑在靜止的人影上。
「你──沒事吧?」焦灼的黑眸搜視一地的混亂。
夏紫蘇緩緩轉向聲音的源頭,動作宛如機器人般,不自然的停頓,渾愕的臉上泛著不尋常的潮紅,一手壓著胸口,彷彿吞嚥困難的嚥了一下,發出沙啞模糊的嗓音:「我……不小心打破水杯了……」
他瞇眼細瞧她一眼,跨向前──
「別動!」發覺她不自覺做出後退的姿勢,赤裸的腳旁散著碎玻璃,令他不由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