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主意,遷怒婕兒?他不禁為她擔心起來。
「那是我與娘的問題。」不等他將話說完,她急匆匆地打斷他的話。「郡王,別再說這些了。快出去才是正事。」
「如果順著你娘意思,也許哪一天,說不準你真能當上我夫人。難道你沒有一點點想……想得到名利富貴的意思嗎?」其實他想問的,不只是這樣。
「強摘的瓜不甜,這道理我還懂的。」察覺他話中還有其他意思,但她不想再多談。「強求的婚事也不會圓滿,我只是……不想逼郡王做自己不願做的事。」
她說,她不逼他?這話有點兒矛盾吧?她不正是因為逼婚才出面硬闖入府,現在反而賣人情給他?
不知怎的,他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終於弄懂他為什麼老讓她給弄迷糊了。
一直以來,他不齒的,是以為她喬裝成無辜模樣,又處心積慮接近他的狡猾,可其實她根本沒有那麼陰險。
而他又悄悄的讓她純真自然的真面目給吸引,但自己又固執的不肯相信自己竟然會欣賞那樣一個奸詐女人,所以更加氣惱她。
但,想通了,騙婚的是她娘親,不是她,她也不過是個被捲人這場婚事的孝順女兒吧?像她這樣的乖巧女子,其實還挺令人憐愛的。
其實,他和她,在某些方面來說,只是同樣被娘親操控的可憐傢伙而已。
「為什麼不逼我?」蘭啟陽看著她,唇邊緩緩浮出一抹極輕、極淺的笑意。
「因為我知道你不願意,所以我不逼你。拴得了人,拴不了心。」
蘭啟陽胸口一震,低垂下臉頰,可頰上卻浮現難得的燦爛笑意,那是為了她。
她……真的不逼他嗎?
記得,有記憶以來,他就老是讓所有人的注目與期待給壓得喘不過氣。就算沒人逼他,他也會逼自己,要像個世子,要能幹的繼承這個家。
他想要什麼,沒人問過他。所有人都以為,因為是郡王世子,所以他應該會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的娘親更是如此。
德勝公主貴為先皇長女,從小養尊處優,也習慣掌控一切。雖然下嫁郡王,可其實她才是家中的主宰。
兒子出生後,她仍沒將兒子視為獨立的個體,依然故我,只憑自己的喜好,就希望兒子什麼都要順著她的意。
之前,他之所以會選擇出征,也只是想逃離這個一點自由也沒有的地方;他想知道,如果脫離了這個出身家世,他還剩下什麼。
憑了一己之力,他立下戰功,有了自信,也總算想清楚自己肩負的責任;只是回到家中,娘親又開始故態復萌,拿他的婚事與子嗣問題當消遣取樂。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凡事無力自主的孩子,所以,就只有婚事,他不願聽令。
就算每個人都拿「無後為大」這事來指責他不孝,他也不輕易屈服。
自己的人生,該由自己選擇,即使所有人都逼他……
他一直希望有人能尊重他的決定,而不是拿著別人的期望強壓在他身上……
而她說,不逼他。
他忽然有種像是找到什麼寶物的興奮感,難以自制,就是想笑。
他等了許久……終於等到有人這麼告訴他。
那個人,是她;是莫名其妙闖入他生活,卻讓他再也不想放開的她。
李婕直到聽見身後的他發出不小的怪異聲響時,她才吃驚的停下搜索的工作,回頭瞇起眼睛,很不禮貌的用眼白部分瞪他。
奇怪,他不是沒有喝下媚藥,怎麼行為忽然變得有些怪異。不會是在屋裡關的太久,驚嚇過度而把腦子嚇壞了吧?
「我說郡王……您笑那麼開心做啥?」叫她有些毛骨悚然的。
「婕兒,過來坐這兒,難得有機會,我們聊聊吧。」如果能讓一切重頭開始的話,是不是可以有不同的結果?
他已對她改觀,也希望她能不再逃避著他。
她戒慎的看著他,不知這是不是他另一個找她麻煩的方法。這男人還真多疑,都告訴他她的打算了,他還不放過她呀。
她皺皺鼻子,沒打算與他談和。「真是抱歉,婕兒現在很急著……」
「別急。我問你,憑良心說,我當真入不了你的眼?」現在,他突然不想再追究其他擾人俗事,拋開婚事不提,他反而亟欲知道,在她眼中,她是怎麼看他的。
李婕不解他的語氣何時變得如此戲謔而極親近,這是他之前不曾有過的。
他的過分友善,讓李婕吃驚的忘了注意,他已經不再連名帶姓的喚她了。
「這不是入不入眼的問題,我們不說了,不快走,你的名聲會毀掉呀。」
「別管那些。打一開始,是你娘來逼婚,而你,奉命和我獨處,可每次都將我當成什麼瘟神一般的四處閃躲。你……真討厭我嗎?」
她愣住,別過頭不看他,不想讓他發現她的心思。
「知道這些又如何?就算我喜歡郡王,郡王也不會娶我,我們說這些只是徒增因擾。您要捉弄我,也請換別的話題吧。」
她確實有那麼一點點欣賞著他,可惜,她不能承認,否則自己豈不失了立場,再也不能坦蕩的說,她和其他接近他的女人不同。
「這代表……你其實不討厭我?」他玩味著她似是而非的答案。
「郡王自個兒心裡有數。」她不願正面回答,不想讓自己落入難堪局面。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許久,才緩緩吐出自己的想法。
「你不用急著撇清咱們關係。你知道嗎?我並不討厭你。只是,我實在不想就這樣讓娘親稱心如意。她身為公主,總以為什麼都能如她所想,可我是她兒子,我不願連一生的婚姻大事,都要由她做主。」
這是什麼意思?李婕訝然看著他。他向她傾訴這些心底話,這是表示,他……或多或少,對她有些不一樣了?他不再拿她當騙子輕視?
沒來由的,他對她的另眼相待,讓她有了一絲受重視的感覺,方纔所有的不愉快,早已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