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反正也沒人認得她,就算她趴在地上直到天荒地老也無所謂。
但,話雖如此,她仍舊企盼有個好心人能夠過來扶她一把。
可是,大概是越現代化的都市,其人情味就顯得越薄弱,她趴在人行道上這麼久,竟無一人對她伸出援手。
可惡!若在以前,她早就自己跳起來,當作沒事般地屁股一拍走人,可是……她再度歎氣,只覺全身上下好無力。
「誰呀?」
若有人能適時地發揮同胞愛,很有善心的扶她一把,她發誓,她楚戀絕對會回報對方的大恩大德。
然而,楚戀等了又等,路過的行人似乎都把她當成精神有問題的女人,全都避之唯恐不及。
咒罵聲就像連珠炮似地自她的小嘴裡迸出。沒錯,成了落湯雞的她模樣肯定是既憔悴又嚇人,難怪沒人敢上前。
她好生氣,氣到不想爬起來,也好郁卒,郁卒到好想揍人洩憤。
然後,楚戀看見一雙離自己很近、很近,近到她以為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有可能踩扁她鼻子的黑亮大皮鞋。
也許是反射性的想保護自己,也或許是下意識想為自己出一口悶氣,於是乎她雙手一伸,就這樣抱住男人的一隻腳。
趴在地上的女人瘋了不成?
還是說,她的眼睛已經老花到把他的腳當成電線桿或樹幹?
「聶先生。」身側替男人撐起大傘的助理,不可思議的瞪住女孩的動作,打算有所行動……
男人制止助理想幫他「脫困」的好意,他雙臂環胸,視線微冷又摻雜絲絲嘲諷,等著看女孩接下來會有什麼驚人之舉。
「你就不能彎下腰扶我一把嗎?」當楚戀發現自己抱住男人的腿時,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是,既然抱都抱了,就算他活該。
「你是斷腿還是缺手,不會自己爬起來。」
哇!這句話夠嗆。
楚戀想抬眼一窺對方尊容,可轉念一想,又擔心此舉恐有貶低自己之嫌,所以她繼續瞪著大皮鞋。
「先生,難道你的同情心都被狗給啃光了?」既然他沒有悲天憫人的胸懷,那她還跟他客氣什麼。
「是又怎樣?」要讓她鬆手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她好像頗自得其樂,雨水以及冰冷的地磚似乎都無損她抬槓的興致。
既然如此,她就繼續趴著吧。
「你……」
「你想用狗爬式賞雨那是你家的事,不過,別忘了先把你那雙髒手拿開。」還會生氣,就表示她絕對不是個瘋子。
「你居然說我是條狗?」楚戀按捺不住地抬頭狠瞪他,可惜她額前正好有一縷濕發擋住她的視線,教她看不清楚他的臉。
「這是你說的。」揶揄的笑語自男人口中逸出。
「你——」莫名的怒火一下子在體內蔓延四竄,她實在好生佩服眼前的男子,因為,他簡單的幾句話就足以令她起死回生,從一頭死豬變成一條活龍。
楚戀她緩緩地、慢慢地、吃力地,爬了起來。
上頭的空氣果真比較好,所以,她應該感謝他才對,若不是他努力不懈、竭盡所能的嘲諷她、挖苦她,她也不會在短短的幾秒鐘內氣力全數回籠。
「我已經站起來了。」此時此刻的楚戀,看來有點像是索命的女鬼。
男人涼涼地道:「要我給你鼓掌嗎?」
「是不用,不過……嘿!」楚戀嘿笑了聲。
「嗯?」男人仍舊不慍不火。
「我要你……借我二百塊。」
她此言一出,男人旋即失笑。
他的笑,在她預料之中。本來一個受盡侮辱的女孩理當在這個時候做出反擊,可是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就算她爭贏了面子又能撈到什麼好處?
沒有嘛。
「我為什麼要借你?」她大概是被這場雨給淋成白癡了。看!連他身邊的助理都不斷以乾咳來提醒他盡速離開為妙。
「就二百塊而已,你就當是在救濟。」老實說,要不是她跑出餐廳時忘了帶上手提包,她也犯不著如此忍氣吞聲,向這個毫無惻隱之心的臭男人要錢。
「嘖,我都還沒向你收我這條褲子的清洗費,你倒是先向我要起錢來。」
他唇上掛著的笑,教楚戀險些忍不住地一拳揮過去。
虧他長得人模人樣,可性子居然差勁到人神共憤。
他那條西裝褲摸起來質感確實不差,不過正因為如此,她才故意……嘿!將他的褲管弄得濕答答一片。
這算是對他的小小報復。
「聶先生……」助理見女孩無緣無故的詭笑,益發相信她的腦袋真的有問題。
「給我二百,我馬上走人。」助理異樣的目光楚戀不是沒有感受到,可比起助理把她當瘋子看,她還比較欣賞他口中那位「聶先生」的眼眸。
深邃、詭亮……還隱藏了一小簇冷邪的火焰。
不知怎地,他那雙彷彿可以穿透人心的瞳眸,讓她原本低到不行的戰鬥力又開始急速攀升。
「給?」聶揚澈挑眉勾笑。
「反正你也清楚,我是不可能有機會還你二百塊,所以我就乾脆點,直接說給羅。」別怪她巴住他不放,是他這人太無情,所以她只好替天行……「喂喂!你、你別走呀!」楚戀沒高興多久,就見那男人與助理雙雙走向騎樓,隨後,他還優雅的旋過身對她笑了笑。
「很遺憾,我身上連一塊錢也沒有。」她瞬間呆若木雞的反應,意外惹出聶揚澈一陣悅耳的低笑聲。
他實在好久不曾遇見過比她還慘、還要狼狽的女孩,尤其當雨水自她臉上、髮絲、衣角不斷滴落時,他真懷疑她是人還是鬼?
不過,就算她真是個鬼,也是只數人很難忘記的倒楣鬼。呵!
「你、你……」楚戀快氣炸了,在不想被他瞧扁的情況下,她猛一轉身往前狂奔。
該死的臭男人,下次再讓我碰見你,我準會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