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貴,我是娘呀!」
鳳娥哭著一下子抱住尹天慈,眼前這個女孩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兒啊!
「喂,妳放開我啦!」尹天慈驚慌失措地推開鳳娥,「妳到底是誰?」她生氣了。
「貴貴,我是妳的親爹啊。」顧大魁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這是妳的親弟弟;根子,快叫姐啊!」他推了推身旁約莫十五、六歲的男孩。
「姐。」顧根子怯生生地開口。
這下尹天慈完全傻了,什麼親爹、親娘、親弟弟的?
「爺爺、奶奶,你們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快告訴我啊!」她驟然緊張起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模樣與眼前的女人還有那看起來體弱多病的男孩很像,難不成……她不敢再想下去。
「天慈,他們說得沒錯。」尹老漢緩緩開口,心裡十分難受。
「奶奶,這是真的嗎?」
她不願相信,但奶奶的默認讓她的心涼了一半,仍然倔強地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你們憑什麼說你們是我的親生父母?總要有憑據吧。」
鳳娥忍不住開口:「貴貴,妳身上是不是有一條碎玉墜子……」
「叫我天慈!」尹天慈朝她大喊,不知為什麼,現在她滿腔怒火。
「好、好,娘叫妳天慈。天慈,妳身上的那條碎玉墜子是娘的,是娘身上最值錢的東西。」
「妳說是妳的就是妳的啊?」尹天慈的心沉一下,忽然感覺脖子上的碎玉墜子好沉重。
「天慈,都是爹不好,爹該死,爹不該把妳扔掉。」顧大魁開始打自己的嘴巴,卻讓尹老漢攔住了。
尹天慈死死盯著這個滿面愁容的男人,心中的怒火更是越燒越旺,「我沒有爹娘,你們趕快走,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天慈,不可以無禮!」尹老漢喝斥她,「他們真的是妳的親生父母。」
「胡扯,不要騙我了,親生父母怎麼可能扔掉自己的孩子呢?」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心中的怒火和怨恨扭成一團,衝擊著她的心。
「天慈,妳是在二十一年前的冬天出生的,因為當時家裡太窮,養不起妳,所以爹一時糊塗,竟然興起把妳拋棄的念頭。當我把妳放在臨安城門之後,就一直在不遠處看著,大約過了兩個時辰,我看到一對中年夫婦停在妳的身旁,然後就把妳抱走了,我跟在後面,一路下來就跟到平樂村。」顧大魁隱瞞拋棄女兒的真正原因,憶起當年。「當時家裡不寬裕,正好聽說福建一帶流行種茶,是個賺錢的好機會,所以我和妳娘還有妳的兩個姐姐帶著所有的家當前往福建,打算破釜沉舟的幹一次,可哪知就在路上,妳的二姐害了傷寒死了。」
鳳娥眼中溢出淚水,不禁想起當年的喪女之痛。
顧大魁繼續講述著尹天慈不知道的事情,「當我們到了福建之後,先去種茶葉的園子做幫工,一年多之後我們積攢了些錢,買了一塊地開始種茶葉。後來我們賺了一些錢,妳弟弟也就是在那時出生的,可哪知他不爭氣,天天吃好喝好卻體弱多病。」他恨鐵不成鋼地看向顧家唯一的香火。「今年進入夏季之後天災連連,雨水打壞了我所有的農作物,後來又發生洪災,緊接著就是疾病橫行,妳大姐害了痢疾,兩個月前死在福建……」
說到這裡,顧大魁深深歎氣,鳳賊再次淚流滿面,就連顧根子也抽泣起來。
尹天慈始終靜靜地聽著這些和她看似無關但又有些牽連的故事,不免為兩個死去的姐姐感到難過,因為她覺得她們的死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尹天慈仔細環視這些突然出現在她生命中的親人,在她看來顧大魁是一個愛財而不負責任的人,鳳娥則是一個完全生活在丈夫指揮下、沒有原則的女人。
「你們為什麼要回來?」尹天慈終於開口,滿臉的嚴肅。她從沒想過這輩子會見到親生父母,對於他們的突然出現,她實在無法接受。
「我們正在逃難,而且這二十年來,我們也一直思念著妳,不知道妳過得怎樣,所以才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返鄉來平樂村找妳。這可不,就在兩天前,老天終於讓我們找到妳了。」顧大魁一改當年他拋棄女兒時那般無情的態度,一副喜極而泣的樣子。
尹天慈定定地凝視著顧大魁,一想到他親手把她拋棄,對他就更沒有好感。
在她看來不論是什麼原因,拋棄親生孩子都是不可饒恕的。
可當她把視線轉向那對母子時,他們滿臉的憔悴和疲憊令她的怒氣和怨氣一下子消散,頓生惻隱之心,暗歎他們活得太委屈。
「現在你們已經找到我了,我生活得非常好,你們還想怎樣?」
「天慈!」尹老漢喝斥她,他當然理解孫女的心情,但不管怎麼說,在她面前的三個人才是她真正的親人,不能因為憤恨而如此無情無禮。
「天慈,我和妳娘什麼都沒了,只剩下妳和妳弟弟……」顧大魁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彷彿把她當作救命的稻草。
「你們只有在這時才會想到我嗎?」尹天慈冷冷地說,一想到他們並不是真心想來找她,更是沒有好臉色。
「天慈,娘真的很想妳,自從妳離開我之後,很多夜裡我都夢到妳……」說著說著,鳳娥又潸然淚下。
看到如此情景,尹天慈不忍再說什麼令她傷心的話,「我現在已經嫁人了。」
「我聽尹大伯說妳嫁給德鶴堂的二公子,那可真是好啊,真的遇到貴人了,謝天謝地!」顧大魁打斷她的話,眉飛色舞地說:「鳳娥,妳看,真如名字那樣,我們的貴貴真的遇到貴人了。」
鳳娥沒有理丈夫,撲到女兒面前,「那個男人對妳好嗎?」她不希望女兒的生活和她一樣,活在丈夫的淫威下。
「他對我很好。」尹天慈瞥過顧大魁,憐憫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女人。這就是她的親娘,一個完全沒有自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