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韓追兀自想得出神,沒留意一個人影赤腳悄悄地走下二樓樓梯,親眼目睹了客廳這一幕。
是丁緋,她穿著白綢的睡袍,用手捂著嘴,一絲混合著痛楚和驚喜的感覺顯現在她那略帶蒼白的容顏。
「阿……野……」她用盡力氣叫喊出聲,不覺一絲紅艷艷的血滴滲出了唇。
沈野聽見丁緋的叫聲,在一心二用之下,還沒來得及看她一眼,肚子和下領便猛挨了一拳。
丁緋看著沈野被人圍毆,整顆心也如同被人狠揍了一拳般難受,她飛也似地衝下樓想助沈野一臂之力。
「你不能去!」韓追攔住她,冷冷的聲音像是宣判了她的死刑一般。
「我……要……去。」她的語調破碎不能成聲,她的舌頭因為一再牽動,撕裂了傷口,殷血吞嚥不及地又從嘴角澆了下來。
「小緋,你的傷……」韓追乍見她的模樣,他的冷靜和自製全不見了,掏出手帕想為她拭去血痕。
丁緋毫不領情,頭一偏,躲過他的慇勤。
她的傷全是拜他所賜,他的慇勤在她眼中成了貓哭耗子假慈悲,多此一舉的行動。
韓追被她明顯的拒絕給激怒。這不識好歹的女人,她又輕而易舉地撩起他的怒氣。見鬼的,她還想再受一次傷嗎?
韓追加重手中的勁道將丁緋箍制在懷中,雖然如此,他也不敢再莽撞地輕舉妄動,只希望趕快把沈野解決掉,好斷了丁緋的念頭。
「放開她!」粗嗄的聲調令韓追回了頭。
沈野直挺挺地站在階梯下,衣破襯裂,滿臉滿手淤青血漬,令人慘不忍睹。
韓追不由得驚懼和——肅然起敬。
四大天王是他分佈在各地分堂精英中的精英,任何一個單憑雙手便能隨便料理四、五個和他一樣高大的男人,而沈野,居然打敗了他們四個。
他環視一眼,東倒西歪的四大天王,情況比站著的沈野更為淒慘。
不知是敬或氣充塞於他整個心胸,韓追忽然朗朗一笑。「好功夫!」
沈野不理他,兩眼眨也不眨地望向丁緋,千言萬語,只怕一開口便要立刻氾濫成災。
「遵守你的諾言,放開她!」
「好,」韓追發出的聲音粗糙如撕裂的皮革。「只要你敢吃下我一顆子彈,我立刻放人。」
他掏出了一把點25ACP的貝雷塔M20備用槍。
他不相信有人會愛別人逾越過自己性命的!
第九章
「你這個小人!」
沈野掃過黑黝黝的槍口,目光嚴厲地停在韓追臉上。
「不!」他否認。「那是因為我愛她,我對她的愛絕不輸給你,這是我保護所愛的手段。」
沈野猛吸了口氣,語氣沉著自持:「那就來吧!」
韓追不怒反笑,笑中帶著無以名之的輕佻,銀牙輕挫,大拇指回上了扳機——
「不可以,不可以,阿野……」丁緋瘋狂地掙扎,心焦的淚大顆大顆跌碎在衣襟。
嫉妒的岩漿火燙地流過韓追心上,在這一刻他有著置沈野於死地的必然決心,而另只手更用力箍緊丁緋的身子。
一聲槍響後,一切都將結束,而丁緋,必將永遠屬於他,哈哈哈哈……
一抹獰色浮上韓追雙眼。
扳機扣動。
千鈞一髮的當兒,沈野俯身就地一翻。
丁緋見機不可失,衝著韓追持槍的手腕一口咬下。
子彈偏離了彈道。
沈野身子靈動輕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到韓追身旁,一個觔斗,長腿竄出,踢飛韓追手中的槍。
時勢大變。
韓追眼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下意識放掉丁緋傾身前去奪槍。
丁緋被韓追一推,力道太過,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下樓梯。
沈野肝膽俱裂地狂吼,撇下韓追,縱身飛跳,在半空中截住了緋直線下墜的身子,抱緊她,在千分之一秒裡翻轉自己的身軀。
說什麼他也不能讓丁緋受一丁點傷。
他死命將丁緋緊抱在懷裡。
沈野不顧一切的態度大大地震撼了韓追,他站在樓梯間,雙肩不自覺地緩緩垂下,滿臉俱是沮喪蕭索——
他敗了,敗得這般徹底和不留情;敗得這番嘲諷和悲哀……
「阿野……」丁緋顧不得頭暈腦脹和眼冒的金星,一抬頭便急急搜索沈野的存在。
沈野擠出一絲笑容,想讓丁緋寬心。
「阿野,你你……你……」她聲音狂顫,眼淚又在眼眶中迅速凝聚。
這一生她從沒像這般無助無依過,她不能失去沈野,不能、不能、不能……
沈野忍下翻湧的血氣,他無法開口,只怕嘴一張,鮮血便要狂嘔出來。「我輸了,你們走吧!」不知何時韓追已經來到他們身邊,眼中儘是絕望之色。
他輸了,輸得奇慘無比!
丁緋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扶起沈野。
情敵雙目交會,任憑有再多的不甘心,韓追也明白自己是完完全全地敗陣了。
沈野旋足返身便要離開。
驀地。
韓追呼天搶地的悲痛從屋內狂捲而出。
「我是真心的,我對你的愛也是真心的啊——」
※ ※ ※
一個月後。
在丁宅。
「阿野,我幫你送飯來了。」丁緋打開沈野的房門露出一張巧笑的笑臉。
沈野坐在地毯上正檢機散了一地的公文,眼見她匆匆忙忙地進來,不禁大喊一聲:「小心!」
只可惜為時晚矣,眼睛裡只有沈野的丁緋一腳絆到他放在地毯上的公文夾,腳一滑,手中的什錦麵碗很自然地飛了出去,「更自然」地砸在沈野的傷腿上。
一時間,整幢樓房都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
「阿野!你還好吧!」丁緋見聞了禍,顧不得自己立即撲上前去想幫沈野將他的腳從那碗熱騰騰的湯麵中搶救出來。
「小心燙傷手!」看見丁緋伸手便要去弄那些湯湯水水,沈野及時攫住了她的手。
「你的腳……」丁緋哀叫。
「不礙事,再重的傷我還不是挺過來了。」他溫言軟語,聲音中透著一股清朗的溫柔。
沒錯,他的確熬過了所有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