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倪啊,也難怪你忘記,過幾天咱們這村子造醮,阮這口灶剛好輪到爐主啦,所以拿豬肉來分你,你厝發生這麼大的事,唉,阿四死得冤枉,老天真沒長眼,你一個花不溜丟的小姐……真是可惜。」心直口快的丁嬤直對郁倪歎氣,好好一個漂亮的妞被把火燒壞了臉,可憐啊。
她沒把話說白,但是郁倪怎麼會聽不但她的弦外之音,臉色瞬間比紙還白,笑容全沒了。
「啊……我家裡頭還有事,我先走,火醫生,謝謝你的草藥,我那金孫今天又能跑能跳了。」知道自己漏了口風,說了不該說的話,丁嬤致完謝匆匆走人。
她邊走邊打自己的嘴,「夭壽喔,直直吩咐不要說又一直說,你真是破雞帚,」不料,她前腳踏出門檻又縮回來,「啊,這個火醫生,你要蓋房子喔,我叫我家阿財來幫你啦,就這樣啦。」也不管屋子裡頭的人有沒有反應,她一溜煙的落跑了。
「她……有口無心。」火安琪看著郁倪的眼,想從她細微的表情讀出心情來。
「我認識她有半輩子那麼長,要你來擔心,」她沒有那麼脆弱。
他輕撫她短短的劉海,點頭。
他簡單信任的動作讓她的心流過暖流,兩人相視不言中。
「你是醫生?」她以為桌上那堆食物是村子裡的人知道她回來,又怕見面惹她心傷才留下,但似乎不是這樣。
「赤腳仙。」為搏她一笑,他輕道。
「胡扯!」她啐了句,不是很相信。這麼英俊的醫生,不用實際看診,病人的症頭也好了大半。
「我會把傷治好,你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火安琪來到郁倪身邊落坐,然後用指輕抬她閃避的臉。
有旁人在的時候他老像個隱形人,外人走了,他又靜悄悄的回到她身旁。
「沒用,它不會好了。」強顏歡笑為什麼這樣難?
「會。」
「不要說了。」她打斷火安琪的保證。
「相信我!」
「你憑什麼說大話,你以為畫一塊美麗的大餅給我,我就敢奢望能恢復原來的面目嗎?你少無聊了!」她不是安心要發脾氣的,但是,被觸動的脾氣它自有主張,不受控制的傾洩出來。
「魔法需要時間,你一定要相信我。」火安琪深情款款的說著,就像郁倪是朵值得他珍愛的花兒一樣。
在他堅定水澄的眼底郁倪突然拾回了一點點信心。
她多麼想相信他,也許她該信他一回,信他這一回。
藏入火安琪伸長的胳臂裡頭,郁倪聽見自己這麼的告訴自己。
第五章
獅子的話——
以上空白。
這段時間的獅子沒有時間寫日記,他全心全意在母獅子的身上。
不知道多久過去,郁倪從茫然的神遊中醒過來時天色已經全暗,窗外的雲彤只剩下瑰麗的最後一抹尾巴染在天際。
挪動侵坐太久的身體,手腳居然都麻木了。
她這麼坐不住的人居然發了一下午的呆,把好好的時間都浪費了,她到底變成怎樣一個陌生人啊?
都是這張臉害的,都是這張可怕的臉,與其這樣苟且偷安的活著,不如死了算了。
死。這字眼一鑽進青春正盛的她心底,就像魔咒似的拴住她,郁倪悵然苦笑,或許,一死百了,九泉下還有她的家人好作伴呢。
麻痺的往外走,她邊走邊想,怎麼死呢?網路上有一堆網站專門教人家怎麼死,一百零一種的死法都丑斃了,呵呵,像她這種人要死還想要死得美美的,千古艱難唯一死啊!
「你終於肯踏出房門了?」外頭倚著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火安琪,托她的福,他學會自動打招呼了。
「我出不出來關你什麼事?」她沒好氣的應了一句。
鬼鬼祟祟杵在這裡算什麼?監視?站崗?免了吧!
「精神不錯。」他可擔心死了,她一個人面無表情的發了一下午的呆,看在他眼中只能幹等急,說什麼她都不該是這樣的人。
「我肚子餓。」火安琪捂著一點贅肉也不見的小腹喊飯也許讓她忙些,容易忘記傷痛。
「我去煮。」天啊,她煮飯婆的本能還沒被拋棄呢。
想尋死的人居然還自告奮勇要去煮飯,看起來,她想死的念頭還不夠堅定。
「你煮的菜好吃。」他也學會小小的諂媚。
「摸著你的良心說。」「是真的!」一發現郁倪不信他,火安琪就急了。
「小傻瓜、我逗你玩的。」說也奇怪,只要看見他那張天使般的臉,她心中的雜亂就不見了。
他讓她覺得平靜。
她轉個圈,外面有個他臨時搭蓋的小平台,就充當煮飯炒菜的地方,鄰居們給的食材都還放在上頭。只是經過稍微的日曬青菜有些干縮。
火安琪找個地方一屁股坐下,瞧著她忙碌的身影。
也許是安了心,精神鬆懈下來,他曬黑的眼皮不禁緩緩蓋上,一頭歪著沉入靜寂的世界。
郁倪把東西準備好,這一回過頭睨見沉睡的面孔,他完美無瑕的臉上抹著一撇灰,看著看著,心中一軟,她用自己也沒發覺的溫柔表情朝他踮著腳尖走過去。
瞧他一身髒兮兮,她心憐的以指輕拭去他俊容上的髒污,細細婉言,「傻瓜。忙了一下午,你這樣拚命做給誰看?看你搞得這一身,跟小豬在泥巴堆裡打過滾啊?又髒又拙,我……捨不得你知道嗎?」說完已經語帶哽咽。
「我想……你是女生,要洗澡的,所以,去幫你把水引回來。」火安琪張開眼,有些難以啟齒。「你會喜歡的。」
「你裝睡!」郁倪臉上緋紅,一拳就要捶落。
「我本來快要睡著了,聞到你身上的味道不由得醒過來。」還好他醒得對,「我喜歡你的毛手毛腳。」
哇咧,這吃豆腐喊嫩的傢伙!郁倪祭出玉女派鐵砂掌,就要重重賞他一記剛出爐的鍋貼。
「什麼時候開動吃飯?」他也不躲,可一雙眼苦巴巴、可憐兮兮的,低訴他早已餓得干扁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