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了!
她灰色絕望的語凋讓藍非警戒了起來。他不喜歡灰心喪志的她,他見過她許多種風貌,絕望沮喪的她卻是前所未見。
「我不許你胡思亂想,別人不要你是他們沒眼光,我要你,我要你啊!我會永遠陪著你不會走開的!」他狂吼地抱住她,為她許下永遠的承諾。
他遊戲人間,說的儘是嬉笑吵鬧,對他身邊的女人他也有真心的,但不多,兩三分而已。無鹽不同,他是認真的,千真萬確的認真。
「謝謝你!」無鹽回應他讓人安心的擁抱,可是,她已經不能愛他了。
兩張丑美分別如此大的臉怎麼做夫妻?他不在乎,他可以!然而,她怎麼能,她自己已經是笑話一則了,何苦再拖藍非下水!
一個絕代風華的貴公子和一個空前絕後的醜女子,無鹽啊無鹽,你怎麼忍心陷他於水深火熱裡?烏鴉怎麼也不敢跟鳳凰站在一起,自卑都來不及了!當初是她太天真,大無懼地闖進侯門,如今……她還要再讓更不堪的情況失控到什麼地步……
不如歸去吧!
去意在她心底萌芽,立刻就成形了。
離開他會痛,可是再苦再痛她也要自己忍下來,這裡不是她停駐的地方,永遠都不會是……
「不許不說話,告訴我你心裡在想什麼?」她簡直是木頭人,任他摟著抱著,還害他說了一堆肉麻死人的,結果哩,全無反應!難不成真要他挖心挖肺才肯轉性啊!
「我……什麼都沒想,也不敢想,只是……覺得累。」這不是謊話,她真的累,言語的傷害比肉體的疲倦更教人無法招架。
唉!這種自卑到沒道理的女人!
藍非依言放下她,一眼都沒有留戀,安靜地走出去。
無鹽閉上眼,感覺從四肢湧上來的倦意更多、更沉,像無底深淵,直要將她整個吞沒……
「我知道你沒睡,如果你在意的是我這張臉,怕我給你惹來更多傷心痛苦,那麼,我就毀了它,讓你安心。」藍非動作輕盈如貓地回來了。他的宣告清楚簡潔,一點情緒都沒有,可見是下定決心後的堅定。
無鹽心思電轉,霍然睜開眼睛。
「不要啊——」她看見的是一把利剪的銀光。
利剪正從藍非那張完美無暇的臉絕然劃下——
無鹽驚駭莫名地搶下那把剪子,撲去的勢力太大,奪到剪刀後滾下床,眼看利刃就要傷到自己,在落地的緊要關頭,腰部一緊,被藍非以美妙的姿態摟進他的懷抱裡了。
「你總是做蠢事,什麼時候會放聰明?」一天被嚇好幾次,幸好他的心臟夠強壯,要不然真會口吐白沫。
「你的臉……」無鹽丟掉剪刀,撫上藍非的臉。
一條食指長的傷口劃過他的面頰,要不是她發覺得快,一張俊臉就要毀於一旦了。
「毀了它總比挖心挖肺容易。」
「胡說!」
「這樣,你滿意了嗎?」他故意嘔她。沒想到毀容不簡單,好痛囑。
「你是大笨蛋!」他劃得那麼深,要怎麼修補啊。
「真是新鮮的恭維,我活這麼久可是頭一次給人罵笨蛋。」看她滿臉驚慌,珠淚披面,哭得更醜更難看他反而放心了。
「我沒有存心要你這麼做。」
「就算你存心,我不想也沒用。」
「你太過分了,好好的臉要是留下疤怎麼辦?」她不是要變成女性同胞的公敵了?
「答應我留下來,要不然我就把自己的臉當圖紙,每天割一條線讓你愧疚到死為止。」
這算什麼威脅,無鹽又想哭又想笑,對藍非她是真的沒轍了。」我會給你丟臉的。」
「我們的婚事是皇上作的主,你是御點的王妃,誰敢多說一句話!」他本來就不拘小節,這番話說來也合情合理。
「你真的不嫌棄我的出身,我的容貌?」無鹽無法相信天大的好運會落在她身上,她真的可以待在他身邊,天長地久?
「現在看習慣你的臉,你的棋藝,你的書,你的才華學識,要被嫌棄的人恐怕是我不是你呢。」不是他危言聳聽說來安慰無鹽,而是相處下來,她給他的危機意識。
要跟一個才高八斗的女子所守終生,要齊頭並進,他恐怕要大幅減少流連風月場所的時間來修養自己的內在,才不會醜得難看。
「睡吧,你今天受夠了。」
「你的傷……」她下床,動手從櫃子裡拿出必備的藥膏傷藥。
「對喔,真的好痛。」看見無鹽稍稍恢復正常,藍非趴在圓桌上撒起嬌來。
「真是!」無鹽輕歎。她根本離不開他……
趁著給他上藥的時候,藍非偷了她一嘴胭脂,一隻手開始不老實地遊走她的腰和胸脯。
「哎呀,你不要亂來。」標準的小人行徑,明知道她雙手都忙才不規矩。
無鹽禁不住體內陣陣泛起的酥麻感,藥膏一滑擦過藍非的眼睛。
慘叫立刻發生。
為什麼他每次想偷吃都吃不到,可惡啊!
★ ★ ★
藍家瓷莊開始做生意了。
各方送來的紅綵球、喜牌、花圈堆得有半里那麼長,長串的鞭炮震天作響,賀客盈門。
從藍親王府舊工作崗位上跳槽過來的總管穿著煥然一新的袍子,在賀客中穿梭,負責招待的工作。
老闆還是舊的好,在他過來央求他們的寶少爺收留之前,他怎麼也想不到有早就有受不了藍冷露虐待的婢女過來投靠。
藍非和無鹽心無芥蒂地收容了他們。
多了個主母,不但沒有改變他們原先的福利,反而依照個人的情況給予適度的加薪調職,更承諾在瓷莊步入正軌還有分紅的利潤分給。
這麼優渥的環境待遇,別說新員工慕名而來,就是許多不是瓷業專才的人也想到瓷莊來圖謀一份安定。
好幾個月過去,藍家瓷莊的生意蒸蒸日上,曾經藍冷露也派人試圖擾亂瓷器的市場破壞行情,要藍非真的變成落水狗,只可惜沒成功,反倒她的精明苛刻讓她減少許多客戶,受不慣她獨裁作風的人也紛紛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