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使惡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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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經意的捏了一下她的肩。「好,那妳去忙吧!」

  肩膀上像有無數只毛毛蟲爬過,她強忍住剛才那暴力的念頭,快步從經理室離開。

  「這個老色鬼!」她低罵一聲,用力的拍拍肩膀,想把不舒服的感覺拍掉。

  目前公司正在進行一次人事洗牌,由美國總公司派來的兩位執行總裁來主導和另一家公司的合併事宜。

  合併之後公司將會擴展到更大的規模,但在這之前會有陣痛期,也會有大規模的人事陞遷或裁員,所以,公司上上下下都懸著一顆心等待著。

  從趙經理那裡證實自己陞遷有望,對水芹而言是一個很大的鼓舞,去年她剛買下一間小套房,還指望升職加薪來繳房貸。

  在公司一直忙到晚上六點多,她伸了伸懶腰準備下班,打算再去醫院看看那個男人。

  在等電梯的同時,她遇到了李笠紅。

  她倆同期進公司,學歷也相當,一直被大家拿來做比較。

  李笠紅外型搶眼,穿著性感嫵媚,總是輕易的得到男同事和上司的注意;相較之下,水芹顯得保守含蓄多了,她的舉止端莊有禮,在同儕間有較好的評語。

  她們兩個本就個性不合,儘管表面上和平共處,但彼此身為競爭的關係,各種大大小小的衝突不斷,兩人只剩下表面上的和諧而已。

  「下班了?」李笠紅先打破沉默。

  水芹也微笑點頭。「是啊!妳也下班了啊!」

  真是無聊又沒有意義的對話,但是,又一定要客套幾句,還真是無奈呀!

  水芹趕到醫院時,已是八點多了。

  男人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也移到普通病房了,見他已清醒,精神也不錯,她的心情也好了點。

  「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的眼睛眨呀眨的,相處的時間久了,她看得懂他的眼神,知道他渴了、知道他餓了、知道他高不高興……

  小心的扶高他的頭,將熬得稀爛的粥用吸管餵他吃,見他困難的一口又一口的吸著,幾次痛得微微皺眉。

  醫生說,他能活著是奇跡,因為他的頭部遭到重創,肋骨斷了兩根,還插進肺裡,造成內臟出血,右腳也嚴重骨折,現在打上了石膏。

  目前他只能吃一點點流質食物,但因胸腔受傷,連吞嚥食物都很困難。

  「沒關係,你慢慢吃。」

  他頓了頓,熠熠有神的眼裡閃著不情願,不願再吃。

  怎麼不吃了?水芹不死心的又將吸管湊過去,這次他直接別過頭去。

  「再吃點,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醫生說你要多吃才能補充體力。」看他仍不賞臉,她有點火大了。「我一下班就開始煮,我都還沒吃飯咧!你有得吃還不吃。」

  他張了張嘴,幾天沒說話,從喉嚨裡發出的咕噥聲沙啞得活像被大卡車輾過似的。

  「痛呀……」

  水芹的手頓了一下,難以置信這麼稚氣的話會從這個看似威風凜凜的大男人嘴裡講出來。

  他好像有點不對勁,那對小鹿似的純真眼睛,怎麼看都不像那天倒在地上的男人所有。

  她嚥了口口水,狠著心把吸管塞進他嘴裡。「痛也得吃,不吃怎麼補充體力。」

  他委屈的看著她,勉強又吸了一口,卻痛得齜牙咧嘴的,牛眼似的大眼裡還隱隱閃著淚光。

  他要哭了?天啊∼∼他不會撞壞了腦子吧?!這個想法讓她渾身一震。

  「你叫什麼名字?」顧不得餵他了,她忙問。

  他仍是眨著小鹿斑比似的眼睛,茫然的看著她。

  「你……記不記得你叫什麼名字?」

  過了很久很久,他終於遲疑的搖頭了。

  轟!

  她這一嚇嚇得不輕,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出病房。「來人啊!快來人啊……李醫生在哪裡?」

  或許是她的表情太恐怖、聲音太絕望,三名醫生和六名護士同時跑過來關切。

  「小姐,妳不要緊吧?快先坐下來。」

  「動作慢一點,不要造成刺激,小心腦血管破裂!」

  「小姐,妳不要亂動──快點去拿擔架過來。」

  水芹氣急敗壞的道:「不是我,快,快去檢查他,他的腦袋有問題!」

  醫生和護士們面面相覷,直到她再重複一遍,才弄懂她的意思。

  對受傷的男人做了一連串精密的檢查後,主治醫生沉吟半晌,終於開口,「他的腦袋受到嚴重撞擊,大腦主幹裡有血塊,所以,他可能喪失記憶了。」

  「醫生,那他會恢復嗎?」水芹睜大眼急問。

  「這很難講,有可能一下子就恢復,也有可能一輩子也恢復不了,人類的大腦有很多是醫學解釋不了的。」

  她無力的坐了下來,腦袋裡一片混沌,忍不住重重的歎口氣。

  「妳先別失望,他很年輕,而且身體很健康,一般人受這麼重的傷可能都活不了,但是他恢復得很好,所以,一定要有信心,妳的態度會影響到病人的狀況。」

  他失去記憶了,他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他以後要怎麼辦?而她又該怎麼辦?

  從此以後他就是她的責任了嗎?她忍不住苦笑。

  拖著蹣跚的腳步,她像個老太婆似的踱進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聽到聲音,勉強睜開眼睛看她,眼裡有著血絲和濃濃的睏意。

  她呆呆的望著他,不知道過了多久,發現他仍是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那眸裡充滿純粹的信任。

  這是母鳥效應嗎?小雞破殼而出的瞬間,會將第一眼看到的東西當成母親。

  「拜託,別那樣看我,我不是你媽,我甚至不認識你。」她喃道,寄望他能聽得懂。「我會努力幫你找到你的家人和朋友,那時候就不關我的事了,你的親人會照顧你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黝黑的眼裡竟閃著迷茫和憂慮,她別過頭去,不忍和他的視線接觸。

  「別那樣,我只是一個陌生人,最多……最多就是不該踢你而已。」

  這世上,誰也不願意負擔別人,更何況是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

  或許是因為內咎,或許是因他舉目無親,只有她能照顧他,總之,這些日子她仍然持續的來醫院看他,透過一點一滴的相處,不只他越來越依賴她,她似乎也越來越依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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