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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不、不……」

  溫婉再也聽不下去,噙著滿面淚水奪門而出,而亞凡在說過那樣的話之後,竟還可以像個沒事人,緩緩踱上前來輕輕將方門合上。

  溫婉痛泣失聲地奔回隔壁自己的房裡,她不明白,為什麼亞凡要如此折磨自己和所有的人?甚至連自己的父母都要詛咒!

  然而亞凡的話卻像一隻隻毒蜂,瘋狂而無情地鑽入溫婉內心中一道永遠無法撫平的創痛傷痕。

  她快樂嗎?她為什麼還能快樂?

  雙親同時猝逝,而她卻從此在二叔的庇蔭之下,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她已經把父母親過世的哀慟都忘記了嗎?但是十年,十年難道不夠?

  亞凡為什麼要一再地攪翻她這道傷口?為什麼?

  不!她不能因此倒下去,她不能這麼容易就受亞凡的情緒影響!

  她還有自己的未來,自己的一生。

  溫婉從床頭櫃上拿起一盒面紙,坐到梳妝鏡前端詳著自己的淚臉,直到瞥及旁邊的鬧鐘,她才驚了一跳——她沒有時間再浪費了,客人馬上就要到來,而二叔需要她去協助、打點。

  她迅速地拭淨淚痕,又衝到衣櫃裡取出那套只試穿壹次的晚宴禮服丟在床上,然後又衝回梳妝鏡前準備上妝,並且將一頭秀髮梳理攏上。

  今夜的化裝舞會,她將扮演埃及艷後,她甚至還把伊麗莎白泰勒主演的那部電影錄影帶又租回來看過一遍,這種扮成跟自己完全不同角色的念頭,又讓她滿心雀躍起來。

  她手腳利落地將秀髮盤攏在腦後,然後用一頂白絲上綴滿小珍珠的發罩固定住,在後勁處垂成倒扇形的髮髻。

  溫婉其實並不喜歡濃妝艷抹,即使是要扮成埃及艷後也不例外,她在細緻皙白的臉上塗了一層薄薄的粉底,再撲上接近膚色的蜜粉之後,便開始用淡粉紫色的修容餅修飾出漸層和腮紅。

  在淡彩的妝扮之下,她的五官更為立現光彩,但是和別人的化妝比起來,她仍屬於淡得很自然的一類。

  最後,她用眉筆將眼尾勾繪出兩道魚嘴形的長線,微微地向上傾移到太陽的方位,不消片刻,——雙只有伊麗莎白泰勒獨具的「貓眼」便模擬出來了。

  溫婉審視著鏡中的自己,很訝異她竟也有如此艷麗奪目的一面,她帶著一絲頑皮意味,開始用唇筆在櫻唇上描繪暗紫色的口紅。

  妝點完畢,她動手換上那襲卡爾拉加貴的名牌禮服,這是一套在簡單剪裁中強調華麗,精巧而繁複飾邊的單件式晚宴裝。

  無領、無袖的垂肩長筒形裁身,禮服的基底質料是採用白色絲織成,在環頸的一圈和及地裙擺的四周,以無數紅、藍、紫三色人工寶沈,配合珍珠貝和透明水晶,織構出「日」字型成排的團案,這種設計據說是設計師卡爾拉加費早期比較傾各於歐洲宮廷格調的獨特風格。

  這一襲純白,但又以璀璨奪目的珠寶飾邊修飾的晚宴服,在典雅高尚中,卻又有著活潑的現代風氣息,尤其是白絲和各色珠寶之間的烘托對應相稱,簡單利落中,又不失雍谷華貴。

  當初在訂購這套禮服時,溫婉還猶豫了好久,因為價位是令人咋舌的五位數,要不是在二叔極力堅持之下,她這輩子大概也不會有興趣和能力去穿一件價值四萬無的晚禮服。

  穿戴妥當後,她一邊對鏡頤盼,一邊將白線及肘的長手套戴上,待玉足滑穿入同質白絲織面的高跟鞋後,再將長條白色絲巾反向地從前披到頸項,讓兩端垂下後前。

  在鏡前作最後檢視時,她不得不訝異於服飾和化妝品可以帶給一個女人的蛻變,不過也許是她天生難以掩飾的清麗,左看右看,仍然不像是個跋扈、嬌縱的埃及艷後,倒反而像是年輕主演「小女人」的伊麗莎白泰勒。

  這多麼像一場玫瑰色的綺麗夢幻!

  哪個年輕女孩子沒有對美麗綺夢的渴望?哪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不對世界充滿旖旎幻想?而又有哪個玉女情懷不期盼去參加一場化裝舞會時,邂逅她夢中的多情王子?

  而她的多情王子又是誰呢?是窮追不捨、緊迫盯人楚克君?還是……還是那個脾氣火爆、自以為是、故作瀟灑、可惡至極的羅俊逸?

  他今晚會出現嗎·?

  哎!她是怎麼了?不想再碰見他,卻又期盼他的出現?不能再想了!不能……

  房門上突地一陣敲門聲驚醒了她的思緒,梅姨在門外催促著:

  「二小姐,你準備好了嗎?客人都來了?」

  「噢,馬上就來!」

  她拿起鏡台上的一瓶香奈兒五號香水,輕輕地在腕際,勁風各沾了幾滴,然後沉著鎮靜地走出房外。

  當她翩臨至八字形的弧狀樓梯一半處時,只見大廳內黑壓壓的賓客群,在珠光寶氣、觥籌交錯之間,紳士仕女全都盛裝打扮成各種爭奇鬥艷的誇張裝扮。

  溫婉忍不住感到一絲怯意,她仍然不習慣面對這麼多達官顯貴、巨豪富紳,而此刻似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聚在她身上。

  她在樓梯上有些怔忡失措,許多單身赴會的男士已爭相要上前來攙扶她,她一陣受寵若驚,所幸嚴老率先前來解救,她雙手微顫地勾住二叔的臂彎,不料二叔又免不了一場鄭重其事的吹噓,只聽他喜色滿溢地向眾賓客高聲宣佈道:

  「各位!這是我們嚴家最美麗的女兒,你們那些垂涎三尺的單身男士們,趕快登記排隊啊,舞會就要開始了!」

  嚴老今夜身穿一襲路易十五的歐式袍服,望上去倒頗有幾分帝王之相,溫婉嬌羞不已地扯了二叔一下,低說:

  「二叔——」

  走下樓梯的最低一階,嚴老正想替溫婉介紹幾名首次與會的新客人,溫婉這才發現前方分列左右的兩名男士宜盯住她,那個身穿普通西服,肩背一台長鏡頭照相機,瞼上卻戴著一副金色笑臉面具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娛不忘工作的楚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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