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得小心應付,萬萬不能先洩了底,於是,她也裝著詫異,但語音淡漠地說:
「啊,真是不巧!」
俊逸有點受挫,但仍找著話搭訕:
「今晚你的裝扮,簡直太像伊麗沙白泰勒了!」
要是根據這一點把羅俊逸拿來和楚克君相較,俊逸的眼光畢竟不遜。
但是她眼皮也沒抬起仍自頤著調雞尾酒倒入水晶高腳杯中,一面故作微慍地冷聲說:
「你是在恭維我?還是在暗示我跟她一樣胖?」
這一問,倒出乎俊逸意料之外,他急於解釋:
「不,你的身材很好,一點也不胖。」
「這麼說,我是跟泰勒小姐一樣老了?」
她依舊咄咄逼人地不放過他,誰教他上次在股東會議上讓她受窘出醜?
俊逸聽出她話中的挑釁味道,他一面是焦急,一面是想讓氣氛輕鬆和睦,於是便逗趣地說:
「我相信,等你跟泰勒小姐一樣老了,你也絕對不需要動任何拉皮手術!」
本想將他一軍,卻反而被將一棋,他心中驀地升起一把無名火,火焰狂燒中,交疊著剛才沈洛珊用皮鞭勾住他脖子的景象,她醋勁十足地回敬道:
「噢,那可就不一定了!我又不像有些人會學貓咪,而且還伸出貓爪子來挑逗人,等人老珠黃,大概只有靠拉皮手術來補救了!」
他嗅出她話中的醋味,此刻更加信心十足,想逗弄她的衝動更強了,便牽動唇角笑道:
「放心!你絕對不需要補救,剛才牆邊不是排了一隊人馬要等著你伴舞?」
這「伴舞」兩個字顯然用得不好,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特種行業,但是俊逸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只見溫婉像一隻刺蝟般束起了武裝,不甘地弱地反唇譏道: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聽說你的風流艷史若是寫成書,足以媲美整部資治通鑒的長度!」
這個比喻卻惹得俊逸笑出來,更大著膽子說:
「聽你的口氣,好像是個醋勁十足的妻子!」
「你?你說什麼?」
「我敢說,你是在吃我的醋!」
溫婉又羞又氣地滿臉通紅,她恨得牙癢癢地說: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跟你非親非故,幹嘛吃你的醋?」
他得寸進尺,節節逼近地接問:
「要不然,你幹嘛每次見到我就如此緊張失常?」
她像被人揭穿什麼隱私,惱怒得結結巴巴。
「我……我才不緊張,也不失常!」
「真的沒有?」
「我懶得理你!」
她繼續埋首調著雞尾酒,他則裝得一本正經地湊近她,裝模作樣地用手指算著酒杯:
「一、二、三……八、九、十,哇!你是打算替今晚在場的兩百名客人,都調好一杯雞尾酒是不是?」
「你?……」
他仍一臉無辜地瞅著她看,她羞得無地自容,竟沒想到自己在無意中已經調好這麼多杯雞酒,這不就成了緊張失常的確鑿證據?
她氣得七竅生煙,大半則是在氣她自己真遜,這麼容易就洩了底,現在要再加以辨解,只怕會欲蓋彌彰。
她將手上的第十一隻高腳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轉身便想走,不料卻被俊逸從後面拉住了她的臂彎。
「嚴婉!」
「放開我!你這是幹什麼?」
俊逸不覺氣急敗壞起來,他氣自己的魯莽,氣自己不該惹她生氣,現在可好了,他反而把情況給搞砸了,他越急就越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地哀求道:
「我們……我們為什麼每次一見面就吵架?」
溫婉怒眉橫掃、嬌顏酡紅地一字一句說:
「對不起!沒有『我們』,你是你,我是我!」
她想掙脫他有力的掌握,但是俊逸已急得失去理智而毫不放鬆,拉扯之際,克君端了一盤堆得像座小山的食物走來,滿眼迷惑卻爐火中燒地問道:
「溫婉,怎麼啦?」
因為都怕引人側目,俊逸頹然鬆開手,而溫婉則輕描淡寫的應道:
「沒事!」
克君朝俊逸趨近一步,正待要說些什麼,適巧嚴老走了過來,一連迭地招呼笑道:
「溫婉,你們玩得還愉快吧?」
克君及時按捺住自己,只和俊逸交換了一抹只有情敵才懂的目光。
「二叔……」
不明就裡的嚴老呵呵又笑說。
「我看你們都很熟了嘛,也不用我再多介紹!」
三個人異口同聲地低應了一句,嚴老兩手各搭著俊逸和克君的肩,說:
「俊逸啊,你在美國應該經常參加這種宴會吧?」
「是的,但都沒有您辦的這麼盛大豪華。」
答話時,俊逸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尷尬萬分的溫婉的臉。嚴老又轉向克君說:
「克君,好久沒見到你了,最近很忙嗎?今天晚上好好輕鬆一下,但是別忘了多拍些照片喔!」
「好!一定,一定。」
克君答得心有旁鶩,此刻最感啼笑皆非的,大概屬於被夾在其中的溫婉。
嚴老說完應酬話,臉色突然一斂,顯得心事重重地朝溫婉說:
「溫婉,你再去招呼一下客人,我有點事到書房去。」
溫婉沒再多問,嚴老隨即又轉身各眾賓客高聲嚷道:
「各位來賓!在前庭噴水池的四周,馬上就要施放煙火了,請各位到外面觀賞!」
嚴老宣佈完,便往大廳後方的書房走去,克君聽到要施放煙火,立刻把手中的盤子往桌上一擱,匆匆朝溫婉丟下句:
「我去搶個好角度拍照!」
說完,克君一溜煙地便急急往大門方向擠去。
溫婉真是不敢置信,在克君心目中,拍照這件事似乎比她原來得重要?她氣得跺腳都沒用,現在她又得獨自面對俊逸。
俊逸深情凝眸,低語有若夜蘭葉芳,密語輕喃地說:
「要不要一起去看煙火?」
溫婉賭氣似地斬釘截鐵道:
「不必了!」
「你在生我的氣?」
「沒有!」
她答得言不衷,他窮追不捨地又問:
「那個背照相機的傢伙是誰?」
「你不覺得你太好奇了?跟貓一樣!」
又提到貓,仍是醋味酸溜,她故意諷刺他。
他乾脆打破沙鍋問到底,孤注一擲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