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蝶,你太看得起我了,要胤開口比登天還難,你沒聽到我自言自語到快斷氣的地步,他才不情不願的施捨幾個字眼,我還寧可是你來陪我呢!」看見黃蝶的努爾北都生龍活虎許多。
「胤就是胤,你太勉強他,他會翻臉的。」
「所以我都在尺度的邊緣遊走啊!」他可是玩得不亦樂乎。
「頑童。」黃蝶笑著說。
「哈哈!還是我的蝶最瞭解我了。」他愛說什麼就說什麼,生冷不忌。
這時,種樹的工頭匆促跑來,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
「公子爺,有人要來應徵廚子、管家、僕役、武師、專業大夫,還說只要有工作就成……」越說,他嗓門越低。說來,他是哪根筋不對呀,居然眼巴巴跑來幫那個人通風報訊,可是那人就是有股教人無法拒絕的魅力,就像天下人都該聽他號令似的。
努爾北都搔搔頭,頗為驚奇。「桃苑缺這麼多人手啊?」
「不,公子爺,就一個人。」他囁嚅。
「一個人居然想應徵這麼多工作,可見他是非常迫切的想在這裡呆下來。」
「我去看看是誰在故弄玄虛。」胤說走說走。
桃花島是獨立的島嶼,與大舟島來往全靠船隻運行,尋常老百姓就算要討生活也沒膽找到這裡來,更何況他們所有的家僕都是自己人,絕沒有對外招募傭僕的道理。
事有蹊蹺。
「蝶,有熱鬧,我們也去湊個人數如何?」桃花島靜是靜極,住久了難免無趣,偶爾有像這樣天外飛來的趣事,活動一下筋骨也不賴。
「胤會處理。」她對這種事興趣缺缺。
「不要啦,人家想去呢!」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流露出屬於孩子氣的一面。
放下手中的東西,黃蝶揚起一朵笑靨。
「好吧,就依你。」
對努爾北都的要求她很難拒絕得了。
五歲以前她因先天上病變被宣告不治,她可憐的老父只好帶著她遠出關外找尋名醫,半途中遇到沙暴,行囊和代步的駱駝一夕間被洗劫得一空,所幸努爾多鐸,也就是努爾北都的十哥經過救了她們父女,而她的眼睛就是毀在那場沙暴中。
努爾北都是女真人,上有十八個哥哥,年紀最小的他是第六房妾生的兒子,所以在身為城主的父親風流過度去世後,只分得十三副甲胃、十匹老弱的馬、無用的家丁、些許的牛羊。
志在四方的他不計較自己得到什麼,拿到自己所屬的東西,便帶著他還年輕的母親天涯海角,游東走西,放羊趕牛過快活的日子去。
幾年後,被視為懦弱無用的他,名下的財產卻遠遠勝過所有兄長的總合。
他又再次變成眾人的眼中釘了。
當時在努爾多鐸的統治下,黃蝶和父親相依為命,為奴為婢過了三年,也從不懂事的娃娃長成八歲的孩子,即使看不見自己的長相,從旁人酸溜溜的話和嫉妒的對待,她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的容貌跟別人不一樣。
可怕的是,她也一點點的察覺努爾多鐸垂涎她的動作。
就這時候,努爾北都回來了。
她永遠都不知道他跟努爾多鐸達成什麼樣的協議,她易了主,父親最早被遣回南方,而努爾北都也失去所有的財產。
她跟著一貧如洗的努爾北都遠離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長們,又過了許多年,這期間遇到獨孤胤和斑斕,直到努爾北都的母親死於痢疾,他們才往南遷。
※ ※ ※
「是你。」獨孤胤一見獨孤吹雲,臉色自然往下沉。
不知哪來的敵意,他就是厭惡眼前這全身充滿閒適氣息的男人,討厭他獨樹一格的優雅,討厭他一切的一切。
「像你這麼尊貴高雅的人會需要卑賤的來找工作?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找工作?我呸!
「嗯,」獨孤吹雲坦白承認。「我來,是為了黃蝶姑娘。」
「休想。」
「你會讓我留下的,因為我能治好她的眼睛。」獨孤吹雲無懼獨孤胤針灸般探照研究的眼神,沈穩如昔。
「就憑你?」他語氣中的嘲諷又尖又利。
「正是。」獨孤吹雲仍是一派悠閒。
「我看你不過又是個貪圖她姣好容貌的登徒子,哪邊涼快滾哪邊去吧你!」
「你以偏蓋全、個性偏激,不好。」獨孤吹雲一針見血地點破獨孤胤先天的缺點。
他的毛躁性子立即發作。「那你就試試我的壞脾氣吧!」既然說不過他,武力見真章。
「不要自取其辱。」獨孤吹雲用奇淡如水的聲音說。
獨孤胤最以自己出類撥萃的功夫自豪,不料在酒店中跟獨孤吹雲一過招就險些落敗,這對好勝心強的他簡直是莫大的恥辱,士可殺不可辱,何況,此一時、彼一時,他不見得會輸第二次。
完全不見起手式,獨孤胤凌厲發招,身隨意轉就像驟然間生出千百隻手般攻擊獨孤吹雲。
頑固!獨孤吹雲歎息。迫於無奈只得打起精神應付。
走招不過片刻,獨孤胤剛勁的招式便顯得揮灑不開,在獨孤吹雲綿如春風的拆解下,以柔克剛,他又呈敗勢了。
「著。」交錯的身形疾若流星電光,獨孤胤當胸的衣襟乍現拇指大的窟窿,他輸了。
他的眼中俱是難以置信的顏色。
「好好好!好一場精彩的比試!」如雷的掌聲出自不知何時抵達的努爾北都,他滿臉都是興奮,喝采聲真摯而懇切。
獨孤吹雲回首。
他怔忡。眼光在努爾北都臉上稍作停留後,緊緊的鎖住黃蝶白衣勝雪的婀娜身影。
靜謐的她還是垂睫不語,淡淡的靈氣在她周圍流動著,彷彿不屬凡塵的感覺益發濃郁了。
他就是被她身上那股絕無僅有的神秘氣質所吸引。對於一路尋她而來的離譜行徑獨孤吹雲也只能做出這勉強的解釋來。
在他細細品味黃蝶的時候,努爾北都同樣打量著獨孤吹雲。
人中尊龍!!
這男人的來歷肯定不簡單。如此華麗的貴氣,他只在他身為城主的父親身上看過。但他的器宇軒昂卻是他父親遠遠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