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戈爾真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冷著臉上馬。
「還有我啊!」海荷官眼睛波光流轉,比陽光還燦爛,她揚起臉對著他伸出柔荑。
戈爾真彎腰將她抱了個滿懷,接著也將看得目不轉睛的朔陽給拎上馬。
有鬼,真的有鬼!朔陽被當成夾心餅餡卡在兩個大人中間,左瞧右看怎麼都覺得不對勁,他彷彿看見兩個大人存在著的絕大吸引力,大叔的眼睛是亮著的,他發現也只有在瞧著他娘時,這威風凜凜的男人才有這樣生動的神情,唔,他是不是應該先觀察一陣子,再考慮要不要把他當敵人?
☆ ☆ ☆
多了兩個人,木屋是怎麼都不夠住了,戈爾真決定親手多蓋一間屋子,他本來就是心高氣傲的人,要砌一棟屋子難不倒他,從挑選木材到砍樹、搬運這些浩大的工程,他一聲不吭地全包了下來,幾天的工夫,像小山高的木材已經堆在院子的一角。
「歇會兒吧,我看你從早上一直不停忙到現在,我給你帶來冰鎮過的蜜茶,很解渴,多少喝一點。」戈爾真脫光上衣的堅實肌肉在太陽下迸發著汗水,整地的工作需要體力,海荷官很盡本分地帶來解渴的茶水。
一旁幫忙拔草的朔陽也跑過來討茶喝。
戈爾真一直把朔陽帶在身邊,到樹林去打野蜂巢,去溯溪抓魚、騎野馬、砍樹,漸漸地,朔陽從最初的不認同,跟戈爾真作對到生出折服的感情,他們終於能夠和平相處了。
「你找到我養的蜂巢,有沒有被蜂兒給叮了?」自家釀的蜂蜜口感就是不同,戈爾真一口就喝出與眾不同的感覺來。
「它們差點組成一支軍隊來攻擊我呢!好在我早就有準備,我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鄉下的活兒我什麼都做過。」小時候的她可也是個滿山跑的野孩子,連蛇都打過,搗蜜蜂窩,太簡單了!
「我都忘了你在香雪海住過,你姊姊呢?我沒有聽你提過她。」戈爾真被逗笑了。喜歡看她活力充沛、活蹦亂跳的樣子「她嫁人了,過得很幸福。」她並不想多說。
「然而,她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不幸福?真是個好姊姊。」戈爾真冷哼。
「有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要隨便否定別人。」海荷官不領情。痛苦創傷都只有當事人才能瞭解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誰都沒有權利隨意批評。
「我是不知道,那就由你來告訴我。」他從來不曾對自己本身以外的事發生興趣,可是海荷官不同,她身上堆砌太多謎,讓人非剖開來看看不可。
「她是個好姊姊,只是她有她的苦衷。」她真的不想說。
「你不說也可以,只是讓我多浪費時間去查,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懂嗎?」要事實真相?太簡單了,許多年來他不聞不問是覺得沒必要。家,對一般的人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對他戈爾真來講卻只是一個枷鎖,一個捆綁他理想的地方。離開人人羨慕的金窩銀巢他才有了鬆口氣的感覺,也從那時刻開始才有戈爾真這個人獨立的存在。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他的選擇,而造就他此番際遇的人就俏靈靈地站在他面前,以前她釋放他自由;這次,她是他的責任。
「我不想說。」只要她不說,所有的過去都沒有任何意義,只要她不說,還是可以保持現在平安的日子。
提著茶壺海荷官回屋子裡去了,留下戈爾真堅決想去探知真相的想法。
「大叔,你不要逼我娘嘛,我那大阿姨見到我就哭,我娘也都跟著難過,你就別再問個不停嘛。」朔陽來到戈爾真旁邊懇求著。
「她為什麼見到你就哭?」
「我也不知道。」小孩哪懂得人情事故,不知道是必然的。
戈爾真並不覺得自己問錯人、問了愚蠢的問題,這是他行事與眾不同的地方,在他以為,大人會為了自己想保護的人說謊,相對的,小孩也有想保護的人,他會為了自己愛的人說實話。
他似乎有必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 ☆ ☆
每天吃過午膳戈爾真總會失蹤那麼一下子,這一天也一如往常。
把桌上的碗盤收拾過,海荷官拉住正要往外跑的朔陽。
「告訴娘,大叔吃過飯後到哪去了?」
「你不知道喔。」小鬼靈精也曉得要吊人胃口。
「要是清楚我還用得著問你?」
「嘻,我也不太曉得耶,娘,今天天氣好得很,不如你到林子去散散步也許會有所發現。」
「林子?」大熱天的到樹林去做什麼呢?
拗不過自己的好奇心和朔陽的催促,海荷官脫下圍裙往樹林去了。
樹林緊靠在木屋的旁邊,參天的喬楊木一點都不顯陰森,處處都是透得進的陽光,走在其間,就像徜徉在綠洋裡。
海荷官第一次走進這座林子,到處都是她不認識的植物,就在她準備要放棄再往前走的時候,看見了綠意掩映中的戈爾真。
一張用麻繩編織的吊床綁在兩棵樹之間,他就躺在上面午憩。
不想驚動他,卻又矛盾地想靠近他,海荷官踮著腳尖杵在閉目養神的戈爾真面前。
她沒有看過甜睡中的戈爾真,一直以來她也不去過問他究竟在哪裡過的夜,按照他的個性,以天為蓋,以地為床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他要真的乖乖睡在炕或床上就不是戈爾真了。
他睡著的時候沒有張牙舞爪的囂張,也沒有不小心觸及就狂天放地的怒氣,一個男人在醒跟睡夢之間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差別?
「啊、呀……你……要做什麼……」
她看得癡迷,想得糊塗,沒料到只是假寐的戈爾真伸出魔掌將她拖到吊床上,一時間,麻床發出嘎嘎吱吱的叫聲,害她以為吊床就要承受不住重量摔下去。
「我今天運氣真好,你瞧瞧我逮到一隻迷路小兔子。」戈爾真懶懶地睜開眼。
「我只是路過。」她發現他的眼珠是深深的褐,那褐有種魔魅人心的吸引力,她看著看著,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