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西貝」貨的「男人」互相打量彼此。
想當然爾,蘇映心的美麗令司徒香禔驚艷;反之,司徒香禔那泱泱大風,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的氣質,白裡透紅的皮膚和入鬢雙眉,也教押寨夫人心生好感。
這麼如人中鳳雛的姑娘一旦放她離開,絕對是「暴殄天物」,假使將她留下來……嘻,她自有辦法把「生米變成熟飯」,到時候,嘿嘿……
打定主意,心兒對司徒香禔露出她最迷人的笑容,表示她的善意和友誼。之後,她走到衛寇跟前,見他苦惱的神情,便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你求我,我一定幫你想個萬無一失的好法子將她拐進府裡,然後再慢慢洗她的腦,你看如何?」
她的腦袋是一級棒的!
多一廂情願的話啊,看來別巴望她在古代會有多少長進,蘇映心就是蘇映心,這輩子是甭想翻身成為一個名門淑女囉!但真要變成一板一眼的大家閨秀那反倒真是不正常了。
「不敢勞駕夫人,屬下會自己設法解決,不勞費心。」衛寇不敢領教。
三年來,由於佟磊對她無止境地寵溺,咱們這位押寨夫人膽大包天的「惡性」有變本加厲的趨勢,舉凡種種嚇破人膽的行為罄竹難書,衛寇絕不會把絳雪交到她手上,交給她和送入虎口無疑一樣危險。
「哦?」她領教了他的堅持。
「她對我很重要,我不能冒任何失去她的險。」
心兒忍不住露出瞭解的笑容。
衛寇雖然是對著她發話,一雙溫暖的眼眸卻眨也不眨地盯住司徒香禔。那種複雜的心情,她瞭解,她是過來人。這些年,為了佟磊那頭少年白的發,她和衛寇不知花盡多少心血,尤其是身為幕僚的衛寇,上山下海地去採藥、熬藥,一次又一次地嘗試,從來不曾喊過累。
心兒最怕欠人情,情債難還;冷逍遙便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至於衛寇--似乎到了她還債的成熟時機--
「嘿嘿!有我出馬,保證還你一個如花似玉又嬌滴滴的『水』老婆,放一百二十個心,安啦!」她胸有成竹地說。
一段長時間處下來,衛寇十分習慣蘇映心那口古里古怪的話,慢慢琢磨竟也聽得順耳,不再像當初般大驚小怪,動輒張口結舌了。
她蹦到滿臉錯愕不及收回的司徒香禔面前。「嗨!我叫蘇映心,妳喊我心兒吧!我想妳大老遠地來到這裡一定累垮了,我帶妳進寨子裡去,等妳洗臉、用過點心後,我們再聊!」
即使司徒香禔具有北方女人那股被遼闊天地培育出直爽又豁達的胸襟,看見堂堂一個押寨夫人活活潑潑地向她衝過來,也難免不被嚇得愣了愣。
不過,顯然她發愣的時間太短了,待她清醒,只見自己的手已經落在她的手中,像個三歲娃兒似地被牽著走了。
雖然她的動作直率魯莽,司徒香禔卻生不出一絲反感。心兒一直掛在臉龐的笑容好似有莫大的吸引力,那種親切的感覺就如同她們是自家姊妹般。
她慢騰騰地跨步眼著,一時間居然忘記自己究竟所為何來--
至於從頭至尾隔岸觀火似的曲無界,對剛剛發生的一切無動於衷得近乎冷酷,他也毫無表情地一同跟進了佟家寨。
第二章
一跨進富麗堂皇的大廳,心兒就被守候多時的佟磊逮個正著。
「心兒,出來!」
「不要,我只要一露面你准給我一頓好臉色看,我寧可看衛寇的背!」這蘇大姑娘佟夫人原來是躲在衛寇的背後,將之拿來當擋箭牌了。
「心兒!」
佟磊拿她沒辦法。
在她進門之前,他還發狠要重重責罵她一頓,但一見到她安然無恙歸來,他又喜不自勝地早把那些煩惱憂愁拋到九霄雲外了。
他歎了口氣,一把將心兒從衛寇背後捉出來安置到一把太師椅上。「廳裡有客人,咱們的帳待會兒再算。」
她嘟嘴。「算帳?你每天面對那山一樣高的帳簿還不嫌累啊,再說我都還沒跟你把帳算清楚呢,你倒惡人先告狀了!」
「妳找我算什麼帳?」佟磊俯視她有些凌亂的黑髮,柔情萬種地低語,又順手替她攏了攏發。
「閨婦怨哪!」她的小嘴翹得更高了。
他們夫妻的甜蜜情事有時一天會上映好幾遍,衛寇早已經司空見慣,近乎麻痺了。
而司徒香禔和曲無界的反應可就劇烈多了。
她尷尬得一塌糊塗,站也不是,躲也不是,只感到自己一張臉燒得像要炸開來似的。
任曲無界再怎麼無表情,也無法抑遏地閃過一抹驚訝和好笑兼之的笑容。
佟磊沒看這些人一眼。「閨婦怨?心兒,是誰背著我溜出寨子玩?是誰甩掉杜十三不讓他跟的?再說--」他終於瞄了眼其餘人。「我們是主人,總不好一直把客人冷落著吧!嗯?」
心兒自知理虧,衡情度理後,堂而皇之地大談條件。「我坐在這裡不吵不鬧,你要答應辦完事後陪我一整天,我才放你走。」
才見她有那麼一點愧意,卻馬上又挾泰山以脅北海了。「妳要保證乖乖的。」她咕噥一聲,算是應允了。
佟磊一抬頭,什麼溫柔、深情一概消失殆盡。他那精光凌厲的眼神對曲無界來說,等於一道致命的閃電。
曲無界沒表情的臉又崩潰了一次。
他的溫柔深情完全只針對那小孩心性的小妻子,一轉臉這佟家寨的主人又冷得如同千年寒冰了。
乍然見到滿頭銀髮的佟磊時,司徒香禔被他那看似不過三十年紀,想是因為思慮過度,是以滿頭白髮的模樣嚇得凜然。她更想不到這樣一個出色又傲岸獨我的男人,竟能如此溫柔似水。她震驚莫名地看著,失態的表情一目瞭然。
「絳雪姑娘遠道而來想必累了,十三!送兩位客人到客房歇著去。」他簡扼地發號施令,氣派軒昂。
杜十三是心兒的隨身保護之一,也是紫鵑的弟弟。紫鵑雖已嫁入陸家,還是放心不下她的心兒姑娘,所以,自我推薦地把她弟弟送進佟府來,保護闖禍精似的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