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她冷笑。「原來兄長的藉愛是藉著剝奪妹妹的喜悅來表達的。」
麗莎接著又說:「你一定不知道小燕穿起這些衣服多可愛,也不知道她當時有多高興……唉喲,我在說什麼呀,我想你就算知道也不會在乎,做人的原則重要嘛,一個小女生的快樂算什麼!愛漂亮實在罪該萬死!」
譚子擎被奚落得啞口怨言,俊臉上卻不見慍色,反而多了深思和明顯的懊惱。他只顧著立刻來退禮物,卻沒考慮到小燕的感受,他是不是魯莽了?
她是不是說得過分了?麗莎忽然有點後悔,她知道她的話有失公平,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男人面前,她總是特別禁不起刺激,脾氣特別壞。
哪知,譚子擎這時掏出皮夾,將好幾張千元大鈔放在桌面上,麗莎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衣服我會讓小燕留著,這是衣服的錢。」
轟!狂怒直衝腦門,真的會給他氣死!
「你這人到底有什麼毛病啊?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禮、物?!」她朝他吼道:「我林麗莎既然決定送禮就非送不可,誰稀罕你的錢!」
譚子擎被凶得開始有些不快。「你的禮物太貴了,不過你放心,我還是會告訴小燕衣服是你送的。」
「你腦子裡灌的是水泥嗎?!」麗莎暴跳如雷。「還是我的錢髒,買的東西會玷污了你的寶貝妹妹?!」
「我沒那個意思!」怒火攀升,譚子擎也惱了。她怎麼老愛曲解他的話,硬要把白的拗成黑的?
麗莎抓狂不理他,一個箭步抄起桌上的紙鈔就往他胸前的口袋塞去。「鈔票本小姐多得是!你的幾個臭錢自己留著!」
突如其來的動作把譚子擎嚇了一跳。這女人居然蠻到動起手來了!
「你講點道理好不好!」他想也沒想地揪住襲擊胸膛的纖手,一個使力,卻不意將麗莎拉到身前。她抓著鈔票的手被鉗住,掙脫不了,力氣比不過他,只好很用力很用力地瞪著他。
他居高臨下地回視她,劍眉糾結在一起。她真是他所見過最會惹人生氣的女人,蠻橫、跋扈、脾氣大得讓人難以消受,然而,她也是他遇過最教人目眩的女子,像團火焰似的發光、發熱,如此美麗不可方物,誘人……也灼人。
星眸不由自主地暗了暗,他發現自己居然對她起了反應,想探索那張不饒人的嘴嘗起來是何種滋味,想知道那玲瓏有致的身體中,是否也蘊藏著火一般的熱情。
他困惑了……有可能對一個女人反感,卻又同時因她而心亂嗎?
空氣中的某種成分變了,麗莎頓覺心跳如擂、口乾舌燥,甚至忘了繼續掙扎,小腹中一股熱流湧現,比她初次見到他時更加無法無天地亂竄,膝蓋也不爭氣地發軟。頭一次距他這麼近,她發現他比想像中的還高大,寬闊的胸膛所散發的體溫,幾乎要燙著她,然而渾身上下的細胞卻吶喊著要更貼近他……
驀地,他鬆手,麗莎兩腿無力,差點站都站不穩,但他不再看她,提起小燕的衣服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你……你可惡……」麗莎瞪著空空的門口,音量跟只蚊子一般大。
她呆站了好一會兒:心跳終於平復下來後,看見縐巴巴的鈔票散落一地,怒火再度上升,那男人簡直比糞坑裡的石頭還臭、還硬!
想到什麼似的,她衝向一旁堆積成山的購物袋,從自己的血拼成果中翻找出一個小巧的方形扁盒,盒子上印著Burberry的字樣。那是她跑了好多家店才找到的,她記得她欠他一條手帕……然後她把盒子丟在地上,抬起鞋跟用力踩。
「Shit!○○○、×××……爛人、臭石頭、豬頭、反正你也不稀罕……」她踩、她踩、她踩踩踩,直到兩腳乏力,小腿快抽筋。
過了許久,她又把盒子撿了起來。盒子已經被踩扁踩爛,但裡頭的柔軟布料踩不爛。她取出完好無缺的方形手帕,頹然癱坐在椅子上,忽然間好唾棄自己。
受不了……她幾時變得這麼幼稚?
第四章
由於事先答應了小燕,麗莎在星期日早上仍依約到對面譚家報到。
做人要守信用,就算前一天被小燕哥哥氣得半死又如何?她是個成熟、世故的都會女子,才不會因為那一點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破壞自己的允諾。
「麗莎姊,你來啦!」小燕笑咪咪地拉著她的手,像親密手帕交似的領著她在自己家裡繞了一圈。
譚家房子有三層樓,外表跟村裡許多房子差不多,同樣是不起眼也不美觀的水泥建築,屋內卻令人意外地寬敞、舒適。房子裡的裝潢絕對稱不上豪華,擺設也很基本、簡單,但刷成淡黃色的四面牆及隨處可見的綠色植物為房子添了一股屬於「家」的暖意和溫馨。
麗莎看了看那些傢俱,多是簡樸而實際的木製品,沒有任何時髦的設計,但看起來堅固、耐用,不知怎麼地,讓她聯想到這棟房子的主人。
「我跟哥的房間在二樓,上課的地方在三樓,不過記得別進尾端的那個房間,那是哥的私人畫室……」小燕一面說一面領著麗莎爬樓梯。
「來學畫的都是小學生,哥通常給他們一個主題,然後讓他們用蠟筆或彩色筆自由發揮。我們大人坐在另一邊,今天要畫的是靜物素描。」小燕說「我們大人」的語氣讓麗莎想發笑。
聽起來真不像什麼正規的繪畫班,麗莎忍不住心想。
她們到了三樓,譚子擎正好從自己的畫室定出來,隨手帶上門。
「哥,麗莎姊來了。」
他深深地看了麗莎一眼,眸光有些莫測高深。麗莎的心莫名地蕩了下,但他只是默然點個頭,然後轉身準備畫架和畫紙。
七、八個小朋友陸續抵達,所有人都對這個一半是外國人的阿姨感到好奇,圍著麗莎問東問西,問得她一個頭兩個大,直到譚子擎一聲令下,他們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