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千金耍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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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第十章

  接下來的時日,麗莎和譚子擎更是如膠似漆、密不可分。白天他若得上課,她便跟著到小學觀賞、旁聽,沒課時,兩人便攜手遊遍好米村週遭的好山好水。夜裡,他們則瘋狂做愛,彷彿永遠也要不夠對方,彷彿每一夜,都是世界末日的前夕。

  在旁人眼中,他們是神仙似的一對,環繞在他們四周的情意,濃得化不開。沒人知道,在麗莎沒注意時,譚子擎眼中所流露的掙扎跟憂鬱是多麼明顯,也沒人察覺,在夜深人靜時,麗莎是如何飽受恐慌、愧疚和不捨等種種情緒煎熬。

  事實證明,建築在洶湧暗潮上的幸福,是極度脆弱的。

  這一天,好米村內出現了一個蓄著漂亮小鬍子的外國男人。

  「皮耶,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譚子擎。」麗莎難掩興奮地用英文替兩個男人彼此介紹。「子擎,這位是皮耶。帕尼,皮耶是個知名的畫評家,他也在曼哈頓經營一家大型藝廊。」

  「你好,譚先生。」

  「你好。」譚子擎臉上的神情讓人讀不出情緒,他握了握皮耶的手,從名字和濃重腔調判斷對方是法國人。

  「我讓皮耶看過你的幾幅畫的照片,他特地飛來台灣,想看原作和其它——一

  「你看了我的畫?」譚子擎突兀地改口說中文,打斷麗莎。

  出奇嚴厲的語氣讓麗莎呆了下,她吶吶認罪:「是、是啊……我原想先看看皮耶的反應再讓你知道……」

  譚子擎轉向皮耶,用英文說:「抱歉讓你白跑一趟,這裡沒有值得你看的作品,請回。」

  皮耶滿臉困惑,一時搞不清楚狀況,麗莎更是不解。

  「子擎,可是皮耶他——」

  「我說了,帕尼先生,我沒有你要的畫,請你離開。」譚子擎這回用標準的法文重複,字宇冷硬。

  皮耶到底也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他深思地摸了下鬍子,微微點個頭。

  「很遺憾今天無法一睹你的作品。」他說,然後走出譚宅。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麗莎不敢置信,瞪了譚子擎一眼,追著皮耶到門外。

  「抱歉,我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她對皮耶很內疚,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噢,快氣死,那男人到底有什麼毛病?

  「藝術家都是很奇怪的生物,我遇過很多比他難纏百倍的畫家。」皮耶見怪不怪地聳聳肩。「你的朋友有心結,對自己的畫作沒信心,我相信那是最主要的問題。」

  「他說以前有個大師級的畫家說他沒天分,只能當個畫匠。」

  「對繪畫有熱情的人如果聽到這種評論,的確會覺得受到莫大的屈辱……」皮耶理解地點頭。「不過繪畫是很主觀的東西,至少我就認為你的朋友有潛力,而且別忘了,人是會進步的,他不停地畫了這些年,也許連自己都沒發現畫風的改變和技巧上的純熟。」

  麗莎把他的話記住,真心道謝並再次道歉。

  「別放在心上,當我是替凱爾來跟你打聲招呼。」皮耶笑笑,掏出名片夾。「把我的名片留著,等你的朋友想通了,讓他打電話給我。」

  送走了皮耶,麗莎怒氣沖沖地殺回譚家,在三樓的畫室找到了譚子擎。

  她一掌推開畫室的門,帶著擋我者死的氣勢大步走入。

  「你到底是吃錯什麼藥?為什麼非得那麼無禮不可?」她瞪他,但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緩緩抽著煙,沒轉頭。

  「你不該私自進入我的畫室。」

  「去告我好了!」麗莎好氣。「人家皮耶好不容易才從行程裡擠出時間,千里迢迢地從日本趕過來要看你的畫,沒兩句話你就把人轟走了,這算什麼?」

  她想盡辦法找來皮耶,除了要幫譚子擎之外,也有她的私心在。她沒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私心,因為她不知道事情能否成功。

  皮耶在紐約的藝術界享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有他的賞識和力捧,沒一個畫家能不紅。當他表示對譚子擎的畫有興趣時,她好高興,還以為這麼一來,說不定他就會搬到紐約,說不定他們就不必分開……

  為什麼這男人看不出她的用意?

  「我的畫不需要旁人來評論好壞。」

  「每個人都會希望自己的作品受到肯定!」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你不在乎?!」麗莎暴走,想尖叫。「要是你不在乎,為什麼會因為那個什麼鬼大師的話放棄畫壇?要是你不在乎,為什麼每次說到畫畫就一副失落的模樣?要是你不在乎,為什麼不讓任何人看你的作品?」

  譚子擎只是吸吐著煙霧,默然不語,身軀卻繃得緊緊的,近日來囤積體內的種種情緒已迫近臨界點,似乎一觸即發,但火大的麗莎沒留意到。

  「曼哈頓的藝術市場有多大你知道嗎?裡頭牽扯了多少名跟利你知道嗎?那麼多人擠破頭、不惜一切地想讓自己的作品在皮耶那家大規模的畫廊展出,就是因為他們知道!」

  譚子擎仍是不說話,麗莎氣極了,當他冥頑不靈。其實,她並不關心他是否名利雙收,她關心的是他的作品得到應得的肯定,他的遺憾能得到彌補,以及他遷到紐約的可能性。

  「就算你真不在乎好了,我在乎啊!」她咆哮。

  譚子擎煙蒂一摔,猛地站了起來,駭人的目光逼視麗莎。

  「你為什麼要在乎?!」他爆發,怒吼。「你明天就要離開了,不是嗎?」

  麗莎語塞,被他的反應驚得難以動彈,在震懾人的眸光下無處遁逃。譚子擎的胸口起伏著,很痛苦,再也無法繼續欺騙自己。他在借題發揮,他知道。

  的確,他對她的自作主張很不高興,他不需要再一次讓人告知他沒天分,再一次面對那種失敗感。然而,他胸中最大的憤怒,來自於眼前的女人,最近的一切煎熬、所有的情緒壓力,逼得他失控,逼得他理智全失。

  麗莎緩和態度,語帶懇求。「子擎,我只是想幫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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