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令他意外的是,一睜開眼就出現在他迷濛視線裡的女孩。
小凡?她……她怎麼會睡在地板上?而自己……居然裸著上半身?天啊!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簡直不敢想像!
他才剛挪動身子準備起身,就忍不住慘叫。「啊……」簡直是頭痛欲裂。
「你醒啦?」原本就睡得淺的小凡,一聽到聲音便坐了起來,打了個呵欠。「真是的,我怎麼會在這睡著了?」
原本打算等他吐完第二次就要走人,沒想到一攤接一攤,吐到第七次,她也已經累垮了。
「我……我……昨晚做了什麼事嗎?」雋人一臉尷尬,聲音低啞地問道。
做了什麼事?!
「哇!你不要跟我說你忘了喔,你昨晚可是『一夜七次郎』耶,不會連一次都不記得了吧?」小凡瞠圓眼睛,訝異地瞪著他。
完了……雋人痛苦地閉起了眼睛。
天啊!沒想到他竟是這麼卑鄙的人,不但趁酒醉侵犯別人,竟然還一夜七次……真是不可原諒!
要是別的女人也就算了,但她可是教授的女兒,他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
「對不起……妳放心,我會負責任的。」他低著頭,表示自己的誠意,他絕對不會逃避責任的。「我這就去跟教授說——」
「說?說什麼啊?你敢跟我老爸講我就扁死你!」
「可是……我要對妳負責任啊……」
「負什麼責任啊?醉成那個樣子你以為還能對我做什麼呀!」
「可是……妳不是說……一夜七次郎?」
「我是說你一個晚上吐了七次,你想到哪去啦?」
雋人臉上立刻刷一下佈滿了黑線,臉色鐵青。原來是這樣……吐了七次?那很傷耶……
「難怪這麼餓……」他勉強起身,邊按揉著太陽穴,邊往廚房冰箱走去。
「喂!我照顧了你一個晚上,你連句謝謝都沒有啊?」她不滿地抱怨道。
「我現在在煩惱怎麼跟妳老爸解釋。」他打開一瓶礦泉水,咕嚕咕嚕地喝著。
小凡昨晚在他這兒過了一夜,真不知要怎麼跟樓教授解釋?
「這有什麼好煩惱的?這樣我以後晚上不回家就不用編理由了,不是很好嗎?」她倒是覺得這個誤會對她很有利。
雋人一邊喝著水,一邊淡淡瞪了她一眼,算了,現在他也沒力氣再跟她爭論一了。
不過,看看桌上的毛巾,和沙發上的毯子,他倒是有些驚訝。「妳真的照顧了我一晚?J
他有點感動。沒想到看起來冷漠、驕傲又叛逆的她,心地原來還挺溫柔的。
小凡站起身,撥撥睡亂了的頭髮,恢復漠然的表情。「本來是要把你丟進淡水河的,不過本姑娘背不動,算你運氣好。這只是給你一點教訓,以後少再來管我的事。」她故作冷淡,不想讓他看出自己對他好的痕跡。
雋人把礦泉水放進冰箱,順手關上冰箱的門。
像是開始摸透了她的個性,他並沒有把她那些狠話聽進耳裡。
「我肚子餓了,妳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他漫不經心地問。
她用手撥一撥些微凌亂的髮絲,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嗯,也好。」
陽光灑在她臉上,她懶懶地回答完,努力抿著唇,忍著嘴角想上揚的微笑。
雋人回過頭,這時才發現,那張冷漠的小臉上,看起來其實有些令人意外的純真和稚嫩……
第四章
「沒有為什麼。」小凡聳聳肩,就著吸管啜了口柳橙汁,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就是喜歡夜店裡那種熱鬧的感覺,跳舞跳到全身虛脫,很爽。」
她已經很久沒有在清晨的陽光下享受早餐了,所以不知道是早晨的陽光讓她感覺溫暖,還是杜雋人的眼神已經讓她卸下了心防,她逐漸地開始願意多談一些有關自己的事。
「但是卻不想讓妳爸爸知道?」雋人喝著熱拿鐵。
「省得他操心。」所以她寧願在老爸面前裝成乖乖女。
「妳以為這樣他就不會擔心了嗎?」樓教授從來沒看過小凡的朋友,還擔心她自閉到不會交朋友。
「我既沒嗑藥又沒亂搞男女關係,有什麼好擔心的。」小凡不以為意,「做父母親的,不是都希望自己兒女是個乖乖模範生,只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沒變壞,這樣不就夠了嗎?」
「這可不一定,或許他會比較希望能夠瞭解真正的妳……」雋人放下馬克杯,深深望了她一眼。或許,真正希望瞭解她的,是他自己吧。「其實我只是希望妳能輕輕鬆鬆地做自己,這樣每天回家還要變裝,不覺得很累嗎?」
「我倒覺得這樣是最輕鬆的,不然到時候還要跟他解釋一大堆理由,免得他又開始自責,以為是他沒把我照顧好……」小凡吐出長長一口氣,彷彿有著不得已的苦衷。「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過世了,老爸一頭鑽進學術研究,卻不知道怎麼教育一個青春期的女兒,所以他對我一直很內疚,我其實也是不想讓他擔心……」小凡努力裝作雲淡風輕不在意,卻掩不住臉上那寂寞的表情。
被男同學欺負回家不敢說,第一次月事來的時候不知道要向誰求救,漸漸地,她習慣一個人照顧自己,個性變得獨立而防衛。
杜雋人靜靜地望著她。他可以想像,一個青春期的女孩沒有母親的照顧,和父親又有一道跨不過的距離,所有的青春心事沒有人可以分享,應該是很寂寞的。
「奇怪,我幹麼跟你說這些——」小凡感覺眼眶熱熱的,她拚命搖頭,把那感覺壓回去。奇怪了,她怎麼會把這些話跟一個外人說呢?
她抓起桌上的煙盒,不安的時候,她習慣抽煙。
「一大早抽煙,對身體不好。」他伸出大手,按在她抓住香煙盒的小手上。
像有道電流穿透她的手似的,小凡愣了一下。
「噗——」下一秒,她笑了出來。「你好像是拍公益廣告的,要不要順便提醒我定期去做『六分鐘護一生』啊?」嘴上嘲笑著他,她乘機默默地將手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