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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這不是他們來時的路徑,後飛雲走得心驚膽跳,冷風由下往上灌,她得用雙手壓著裙襬,才不會飛起來。下到巖梯半逸,她停了停,喘著氣叫道:「等等……別走那麼快……」風把她的聲音吹回來。皇廉兮聽不見她,很快地走入下頭防風林。

  導航塔投下的照明光芒,在巖壁反射成迷濛的銀白色。後飛雲望不見皇廉兮,緊張了起來,柔荑抓著巖梯扶手,快步往下。

  「喂……」後飛雲踩著質地柔軟的沙地,追進防風林,彷彿墜落秋天蒼白的湖泊,濃厚的霧氣在她肢體間穿流。

  風中有淡淡的海藻味兒,遠處傳來浪濤聲,樹影朦朧婆娑。月光聚集的地方,風特別明顯,卷刮著地上一個小小沙暴。後飛雲看見皇廉兮走在鋪木步道,提著裙襬跑往他身邊。

  「怎麼了?」後飛雲拉著皇廉兮的手,像每次他拉她那樣,用小手橫握他的掌心,跟緊他。「有什麼事嗎?我們這樣突然離開--」

  「妳是後正舷的女兒?」皇廉兮猛然頓足,回身打斷後飛雲的嗓音。

  水亮美眸對住皇廉兮那張被月光籠罩的臉,後飛雲看出他的怒意,有些不明白地微微頷首。「你在生氣嗎……」為什麼呢?難道她父親是後正舷這點令他生氣?後飛雲困惑地瞅著他。

  皇廉兮雙掌抓住她的肩膀,俊顏逼近她,眼對眼,又問:「後理帆、後尹帆是妳的兄長?」

  「你認識我大哥、二哥!」後飛雲好驚訝。

  皇廉兮沒說話。現在該被拷問的是她!

  「一個帆船王的女兒,她的兩位兄長精通各式船艇航行,打破船身速度的物理限制,就像要玩具一樣輕鬆……這樣背景的妳居然連游泳都不會?」揚起一道怒眉,皇廉兮放開後飛雲的肩,退開一步瞅著她,彷彿她是怪物似的。

  後飛雲神色浮動,眉頭輕蹙,幽幽地說:「我家是造船的,我不會游泳也沒關係啊……如果要渡海或到有水的地方,我可以開船--」

  「問題是妳連開船都不會!」她不說還好,她一說,皇廉兮的火氣都燒上頭了。「妳如果真懂開船,就不會撞壞我的酒館!這是何等可笑的事--帆船王的女兒不懂開帆船,還肇事!妳兄長知道妳開船撞毀我的酒館,一定會羞愧得無地自容。」她犯了一個以她的身份不該犯的錯誤。如果是一個來自內陸沙漠的阿貓阿狗駛船撞壞酒館就算了,偏偏她是帆船王后正舷的女兒,上頭還有兩個奇才兄長……他現在才知曉她的來歷如此了不得!該死!

  皇廉兮煩躁地走來走去,說到底,就是在氣後飛雲撞毀酒館。

  後飛雲看他這般氣怒,感歎般地發出輕柔的嗓音。「我也許搭船就好……」

  皇廉兮長腿頓住,別過臉,朝向她,慢慢地轉身,瞇細狹長的眼眸睥睨她。

  後飛雲睫毛閃了閃,沾惹了霧珠,視線茫茫,美眸如淚眼。「你那麼會駛帆船……你的家人一定都是帆船王。」這溫溫柔柔的喃語沒有任何殺傷力。

  皇廉兮表情卻是僵愣,被擊中死門,說不出話來。

  風吹揚髮絲,後飛雲搖頭,站在他面前,昂著絕美的容顏。「我真的不行--」她像在對自己說。「我沒有辦法掌握風,沒辦法好好駛船,所以我決定把我的帆船賠償給你。你比我適合那艘船。」

  皇廉兮看著後飛雲澄澈透亮的眼眸,心煩。想法單純直接、思維不會彎彎拐拐的女人,有時更敦男人無法招架。這世上沒有什麼非得是絕對的。廚師的孩子難道一定要很會做菜?他突然覺得自己發的脾氣毫不合理,視線停留在她美顏,好一會兒,找回聲音,開口道:「妳那艘船不夠賠償--」

  「我知道。不夠的,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她還真是個有責任感的女人。皇廉兮沈了口氣,怒意消退不少。

  後飛雲背過身,盯著地上的樹影,期期艾艾地說:「那個……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我可以用路易·馬登來賠嗎?」

  路易·馬登!?皇廉兮驚疑,體內釀起複雜情緒。他沒聽錯吧--路易·馬登?

  但願她清楚自己在說什麼,而不是把路易·威登與路易·馬登混為一談,意圖用一隻皮包賠償亨利·卡蒂埃·布列松,即便兩者共通點都是法國……他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依然會重新燃起--狂燃!

  「我有路易·馬登題籤的未發表作品,如果--」後飛雲回身,瞧見他神色怪異,停下嗓音,眸光黯淡地轉折語氣邁:「不可以嗎--用路易·馬登題籤的未發表作品賠償亨利·卡蒂埃·布列松?」

  她是真的知道路易·馬登!皇廉兮胸口沒來由地震了一下,心情翻了好幾轉,問:「妳怎麼會有路易·馬登題籤的未發表作品?」一般女性對路易·威登比較感興趣,不是嗎?他在心裡補述著,也許她不是一般女性……

  後飛雲沒回答路易·馬登題籤的未發表作品來源,只說:「可以嗎?你願意接受嗎?」美眸眨巴著。

  「好吧,」皇廉兮旋足,往回走。「我想,我可以接受這項賠償。」

  後飛雲綻開笑靨。「你接受,是嗎……」她跟著他的大步伐,問:「要回岬邊嗎?」

  「我點的菜還沒吃。」皇廉兮說,越走越快。

  「可是我已經沒那麼餓,有點飽了。」後飛雲停下步伐。

  「是嗎……」皇廉兮多走了幾步,才停下,若有所思地沈吟著。他剛剛在餐館順勢利用了她,故意強化長輩以為她是他們認為的他的「熱朋友」,好讓長輩打消安排他相親的主意……現下已露餡了,的確不妥再回餐館。「飽了就好。」他轉身,發覺她與他隔了一段距離。

  後飛雲站在沒有樹影的地方,弓仰纖頸,說:「從這兒可以看到導航塔!上頭好漂亮!」她似乎很興奮,高舉柔荑作著找焦距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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