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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間很大,中心點有個漂亮U形圍欄,鍛鐵鏤花,開口與床尾朝著同一方位,應該是房間樓梯出入處。房室格局圓順,雙弧書櫃鑲嵌在床邊兩側的牆裡,拋物線形地延伸出去,結束在對著床鋪的兩扇拱形大窗邊。窗外陽光金燦,偶有一、兩道陰影閃過,「颯颯」的重低音不知是什麼。窗與窗之間有張順牆砌靠的大桌,桌面很凌亂,一台筆記型電腦螢幕邊框貼滿memo紙,米白色禮帽掛在原木椅柱頭。

  後飛雲瞇細眼眸,下床,從床畔桌上的玻璃水瓶裡倒出一杯水,喝完後,垂眸搜尋陶磚地板。她腳上還穿著襪子,可找不到鞋子,就這樣沿書牆走動。

  空氣動力、流體力學、氣象學、地文航海、天文航海、水的知識、古船圖譜……全是與造船有關的書籍,有多少 呢?大概兩、三千吧。後飛雲估量著。如果不是圓形房間夠陌生,她一定會以為這兒是自己家裡。

  這是那個男人的房間嗎?後飛雲走到桌邊,盯著桌角那個CD盒大小、插滿彩色鉛筆的吸音板。她伸手碰一下削尖、朝天的筆端。這並不是夢,不久前,的確有個男人姿態高傲地自稱「皇」。

  真了不起--「皇」耶,一個很會廢物利用,把吸音板當筆插,連個筆筒都沒有的Emperor呢!

  後飛雲蹙蹙秀挺的鼻樑,頗不以為然,打算再遇見他時,要告訴他,她是Empress,貨真價實的「後」--這個姓,在這一秒鐘,真教她得意。

  撇撇紅潤的唇,後飛雲低斂眉眼,走向大窗前。一個巨大東西掃過,風揚起她散落的髮絲。她驚訝地瞠眸,往窗台靠,半個身子探出窗外,望著緩緩旋轉的風車扇翼。

  這建築是座風車塔,緊連一幢綠窗扉雙層樓房,塔身有陽台環繞,外側樓梯可通達地面和雙層樓房的屋頂花園,高高聳立在菜園灣海邊的石崖上。地勢很陡,遠方的浪花像是大海的手套,將屋前的斜傾草坪,往沙灘拽。一樓的開放空間是工作房,像車庫一樣,有上掀式大門被兩根粗木柱撐成遮蔭。這房子的主人是一名賭牌輸掉妻子的帆船家--虎大將。幾個禮拜前,他又在牌桌上把風車塔輸給了皇廉兮。

  皇廉兮抱著一口大箱子,自海邊方向走來,越過屋前草坪,登上雙層樓房與風車塔之間的樓梯。

  雙層樓屋頂花園裡傳來《飛行的荷蘭人》。

  「廉兮一定氣炸了……」有個女人格格地笑著。

  「那當然,男人的酒館被撞得稀巴爛,換做是我,也會生氣。」男人渾厚的聲音,懶懶地,帶著無賴勁兒。「妳知道嗎,寶貝,男人一生最重要的夢想就是美女、好酒和頂級雪茄--」

  「那是你這個不良中年的夢想吧,寶貝--」女人柔媚的腔調慢悠悠,拉長尾音譏諷著。

  男人笑聲低低揚漫。「是、是,我這個不良中年最愛做這種事--」

  「嘿,注意你的手,小心我把它做成『熊掌大餐』,寶貝--」女人半心半意地嗔道。

  皇廉兮循聲,往花園方向轉。

  除了沿牆垣亂長的野薔薇、盆栽植物以及地上的綠草外,這花園的桌椅、棚架……造景擺設,均是回收舊帆船物件重組而成。

  虎大將身著迷彩背心、灰藍牛仔褲,高壯魁梧的軀體圍著一條透明塑膠布,坐在帆布椅裡。椅背後的美艷女子一襲橘紅火焰紋、露背洋裝,像名性感舞孃,扭著惹火的嬌軀,移前移後,修剪著虎大將的頭髮。虎大將不時伸手撫觸女子的腰臀,女子不堪其擾就扯他的髮絲,讓他哀哀叫;兩人的舉動看在旁人眼裡實屬打情罵俏。

  「格麗姊,妳恢復『自由身』了?」皇廉兮通過樓梯與花園的接口,將箱子放在廢棄風浪板拼成的大桌上。桌面微震,《飛行的荷蘭人》在桌中央那具帆船造型的手提音響裡跳了一拍。

  背對大桌的美艷女子旋身,眨眨鬈翹得彷彿可以掛上兩條大旗魚的濃密睫毛。「哎呀!是廉兮大少爺啊!」嬌聲嬌氣,驚訝萬分似的。

  虎大將猛然站起,回頭盯著皇廉兮,神情閃過錯愕,繞過桌子走來。「兄弟,」緩緩氣息,手臂搭上皇廉兮的肩,背著美艷女子,往樓梯口移,他壓低嗓子說:「你這個時候來,是什麼意思?」

  皇廉兮平聲靜氣答道:「酒館被撞壞了,整修需要一段日子。我這時候來接收風車塔,時機正好--」

  「好個屁。」虎大將粗言低咒。

  皇廉兮挑眉。「虎帥想反悔?」

  「我虎大將哪是做事會反悔的人……」遲疑的語氣不像那麼回事。

  皇廉兮插一句。「別忘了我們簽下契約的--」

  虎大將搶道:「不用簽約,我也不會忘。」他虎大將是何許人物,不過就是輸了一座風車塔嘛。好幾年前,他把妻子賭輸掉,不也甘心履行賭約,讓妻子到某人船上做白工。「只是,廉兮啊……兄弟呀,我在想,你是不是可以等你格麗姊出海後,再來接收呢?」

  「泰清的船已經起錨出海了,」皇廉兮說:「格麗姊這次沒上船,我想她應該是自由身--」

  「你們兩個大男人搭肩、交頭接耳,在商量什麼壞勾當?」女人嗓音乍起,近在耳邊。

  虎大將嚇了一跳,手臂離開皇廉兮肩頭,投降般地高舉,轉身對著妻子格麗「嘿嘿」笑著。

  格麗撥撥繫著紅緞帶的波浪捲長髮,瞇眼瞅看著自己的男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美艷的臉容有抹冷笑,她動動手裡的剪刀。

  「剪頭髮、剪頭髮。」虎大將裝傻,食指點點額頭,攬著妻子的肩。「寶貝,我的頭髮好久沒剪,亂得跟鳥窩似的……」邊說邊回首對皇廉兮擠眉弄眼,努努下巴,要皇廉兮把桌上那口箱子搬走。

  皇廉兮和虎大將某些方面意氣相投,他們都是精力充沛、富於想像、喜歡冒險的人,唯一的不同在於皇廉兮是個徹徹底底的實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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