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舉起手,撫平自己的髮絲。
女為悅己者容。她不希望在仰慕的人面前,自己是一副邋遢模樣,照相機的快門卻在這一刻響起,發出刺耳的喀嚓聲。
翁雨曦直覺地張開眼睛,但夏世希不讓她有回到現實的機會,接著訴說更動人場景。
「風太大,不僅吹亂了妳的頭髮,也撩動了妳的裙襬,妳洋裝的裙子因此而飛了起來。」
她才睜眼,卻又突然遭遇一陣大風,吹得她幾乎走光。
為了不洩漏裙底風光,翁雨曦趕快蹲下身,用雙手遮住裙襬。夏世希毫不留情地按下快門,將她曼妙的身影,連同臉上誘人的表情一起拍攝入鏡,永久保存下來。
「喀嚓、喀嚓。」
底片保留的不只是她的倩影,更記載了她的情緒。她的眼眸之中,是否裝滿了對他的熱情?而這些熱情都無法正面的表達出來,只得托寄在她的肢體語言之中。
「現在,我們換個佈景。」
她的肢體語言是否足以表達不可知,但她身後的背景很快又變了,換成人人手持香檳,到處衣香鬢影的舞會,她的四周霎時充滿人。
時空頓時錯亂,幾可亂真的布幕,並將翁雨曦拉入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傾聽人們的耳語。
「妳們看,他好帥哦!」
「對啊,表情酷斃了。」
「真希望他能看上我。」
「我也希望。」
翁雨曦彷彿能聽見布幕上的那些女士,偷偷地聚集在一起驚歎,世界上怎麼會有像他一樣迷人的男人。
他的外號是冥王?
不,他就是冥王!
龐家婚宴那天,她依稀聽見那些愛慕他的女人這樣說他,當時她忙著應付內心的矛盾,沒辦法附和那些女人的說法,她也是這麼認為。
看不見的吸引力,在她抬眼的瞬間,將她吸離地心之外。
他們的視線相遇,翁雨曦的心跳加快,因為他又朝她走來。
「要乾杯嗎?」他在她身邊站定,且遞給她一個空杯子,她頓時口乾舌燥,幾乎說不出話。
「但是沒有酒。」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顫抖地接過酒杯,夏世希順勢握住她的手,低頭呢喃說道。
「妳可以幻想裡面有酒。」他低沈的聲音比酒還要香醇。
「就像幻想身在舞會嗎?」她不自然的問,聲音微微發抖。
「不,妳已身在舞會。」他貼著她的耳根,糾正她的話。
是的,她已身在舞會。只是這場舞會,只有他們兩個人,只有他們一起掌握著的空酒杯,剩下的都是假的。
「好香,不是嗎?」他牽起她的手,低頭聞她手中的空酒杯。翁雨曦不確定他是在說酒杯還是說她,她來之前確實在手腕上抹了香水。
「是很香。」她盡可能鎮定,卻止不住臉紅,她的耳根子都快燒起來。
「妳的頭髮也很香。」他撩起一綹她的長髮,湊近鼻子嗅聞,翁雨曦的心跳都快停止。
「我有榮幸請妳跳舞嗎?」拿走她手上的酒杯,任她的髮絲像瀑布一般宣洩,夏世希的邀舞極為突兀。
「但是沒有音樂。」她不知所措地將手交到他的手裡,嘴裡叨叨唸唸的淨是些有形的東西,夏世希的嘴角都勾了起來。
「音樂就在妳的心中,只要妳肯用心聆聽,就可以聽見美妙的樂音。」
她習慣有形,他強調的卻都是些無形的東西;比如心,比如感受。
「閉上眼,雨曦。」
然而他第一次呼喚她名字的聲調,卻比任何音樂都更令她震撼。
「妳就能聽見動人的樂章。」
小提琴高亢美妙的琴音,隨著他的輕柔耳語,竟不可思議地響起。不僅如此,就連她身後背景中的人物亦再一次活躍,在他們四周低聲交談。
「……」
她聽不見他們對話的內容,但可以感受到他們興奮的情緒,所有的人都好快樂。
她匆匆睜開眼睛,卻發現夏世希早已凝視著她。目光依然是那麼深沈、專注,彷彿天地間除了看她,再沒有其他事,她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麼重要。
「我……」翁雨曦覺得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但卻不知如何開口。因為他除了凝視她,什麼事也沒做,她能多說什麼?
「嗯?」
她錯了!他除了看著她,並且用低沈濃醇的聲音,勒緊她的喉嚨、浸泡她的思緒,讓她成為一具沒有心的木偶。
「沒什麼……」
「妳鼻子上有東西。」
她不但沒有了心,甚至也失去知覺,只能聽從他的指令辦事。
「在哪裡?」她慌亂得用手摸自己的鼻子。
「在這裡。」夏世希抓住她胡亂飛舞的手,強迫它們安靜地待在他的寬掌之中,且將她拉近。
翁雨曦感覺自己一度迷失的心再次回到胸口,怦怦地跳個不停。她的呼吸急促、細胞抽緊,卻依稀能感受到吹拂在鼻頭的熱氣,恍若要融化她似地灼熱。
「是灰塵。」他低啞略帶沙啞的嗓音,甚至比他呼出來的熱氣,更教她把持不住自己,她好害怕自己會昏倒。
「這個表情很美,就維持著這個表情。」星眸微張,櫻唇微啟,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誘惑的表情。
夏世希是個高明的攝影師和誘導者,在他的誘導之下,翁雨曦擺出了更多撩人姿勢、更為誘人的表情。直至拍攝工作趨近尾聲,翁雨曦仍陷於高亢的情緒無法自拔,好想就這麼一直拍攝下去,不想結束這段無聲但美麗的對話。
「好了。」
遺憾的是,歡樂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她再怎麼不願意,還是得回到現實。
「這次我保證不再出錯,不會再浪費妳的時間。」夏世希誤以為翁雨曦是因為不耐煩,臉上才出現失落的表情,連忙解釋。
「無所謂。」事實正相反,她巴不得他一直出錯,他們才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夏世希專心地收拾照相器材,翁雨曦亦專心的凝視他的側臉,越看越覺懊惱。
她是怎麼了?別說他們不該有所瓜葛,就說他的態度,也不像想和她繼續交往的樣子,就她一個人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