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
「嗯。」她解釋。「我喜歡一些陶瓷雕刻之類的藝術品,也喜歡繪畫,事實上我還會畫畫呢──」猛然察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翁雨曦趕緊用手摀住嘴,省得丟臉。
「妳還會畫畫?」夏世希倒是對她的話充滿興趣,也不認為有什麼不對。
「只是畫著好玩的。」她雙頰微紅的吐舌,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我喜歡美術,高中的時候參加美術社,專攻油畫和水彩畫,不過畢業以後就沒有再畫了。」
「為什麼不再畫了?」夏世希追問。
「理由跟你一樣,都是責任。」因為責任,她選擇放棄繪畫,改學商。因為責任,她必須高中畢業後就到美國留學,學習商業管理,這一切都是因為責任。
責任,最沉重的字眼。
為了這兩個字,他們分別從不同的起點,走向相同的道路,在最奇妙的時間點會合。
「我們兩個很像,都是身不由己。」得知她不再畫畫的理由,夏世希淺淺的笑容中有太多的無奈。
「可不是嗎?」她順著他的視線,眺望遠方。淡水河面波瀾不興,但只有時間才知道它經歷了多少變動,恍若一個人的一生。
「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會再攝影嗎?」不是那種玩票性質,而是真正的拍照,顯露他內在的才華。
「如果有機會的話,妳會再拾起畫筆嗎?」夏世希反問翁雨曦,她笑笑。
「不再有這個機會了。」尤其她祖母一直逼著她要繼承公司,並要她盡快結婚的情況之下,提筆的機率等於零。
「是嗎?」夏世希的口氣卻不若她這麼肯定,深沈的目光,定在包廂內牆壁上的某一點,那是一幅希臘的照片。
蔚藍的海岸,是海鳥們的起點及終點。成排的躺椅,在陽光的照射下打哈欠。沿著白牆攀爬而下的紅花,偷偷遮住嘴巴嘲笑躺椅的慵懶,這就是希臘。
淡雅而慵懶,悠閒而自在,還有什麼地方比它更像天堂?
「我好羨慕住在那裡的人們,可以過得這麼悠閒。」翁雨曦忍不住感歎。
「如果妳願意的話,妳也可以。」他倒沒她這麼感傷,目光益發堅定。
「我?」他在說什麼?「我不可能的,我奶奶不會答應我這麼做。」所以還是別妄想吧,行不通的。
「妳奶奶也不會答應妳跟我見面,但妳還是來了。」夏世希可不認為事情有多困難,完全是意願問題。
「我……」冷不防觸及敏感話題,她的臉都紅起來。「這……這是因為那些照片──」
「妳明知道那只是借口。」
是的,那只是借口。就像他一直拿為她拍照當借口,他們兩人都在找借口維持這段關係。
翁雨曦和夏世希兩人都再清楚不過,所謂的照片只是一個媒介,牽引他們的悸動,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開始了。
「我不該來的。」她的迷惘全寫在臉上。
「這個世界上沒有該不該的問題。」他用最自信的態度更正她的話,她都不知道他這份自信從哪裡來,或許是因為他是冥王。
來自地府的冥王,一旦決定掠奪,就不會收手。
翁雨曦在這一刻成了春神,整顆心被他奪去。有如水蜜桃般紅嫩的櫻唇,也在他薄唇逐漸靠攏的催促下,轉為成熟……
「咳咳,可以準備上菜了嗎?」店經理不解風情,偏挑他們嘴唇幾乎碰在一起的時候殺進來,翁雨曦的雙頰立時變成水蜜桃。
「妳說呢?」夏世希一臉鎮定的詢問她的意見。
「好。」她點頭表示沒意見,事實上,她還驚魂未定。
「上菜吧!」或許是她受驚嚇的表情太好玩,夏世希的嘴角竟在這個時候勾起,綻放出和以往不同的笑容。
店經理和翁雨曦同樣看傻,尤其是店經理,從沒看過他這種表情,他一向都很嚴肅。
「我馬上請人準備。」店經理說完這句話,便趕著去吩咐廚房上菜。
夏世希和翁雨曦兩人相視一笑,離開陽台回位子上坐好,完全不曉得他們差一點接吻的鏡頭已經被拍下來,即將成為下一期八卦週刊的封面……
「康泰,你怎麼會一個人吃飯,雨曦人呢?」
而就在狗仔隊忙著用長鏡頭偷拍兩個人約會的同時,翁老太太也沒閒著,口氣驚訝地逼問另一個人。
「翁奶奶。」侯康泰很意外會在餐廳遇見翁老太太,連忙起身打招呼。
「坐下。」翁老太太剛送走外國客戶,正想好好吃頓飯,沒想到就遇見她未來的孫女婿。
「你怎麼沒跟雨曦在一起?」他們倆幾乎是形影不離,或者該說他一直黏著雨曦,今天倒落單。
「雨曦她不在。」侯康泰很無奈,他不是沒試過約她,但她一概拒絕。
「不在?」這就怪了,她能有什麼事?
「是啊,翁奶奶。」侯康泰無奈的回答。「我從一早就打電話給她,但她說她很忙,還叫我別去煩她。」
奇怪的事情還不只有一樣,她不只舉止怪異,連口氣都變了,她以前不會這樣說話。
「這個雨曦到底在幹什麼?說話這麼沒禮貌!」回頭得好好說她。
「我也覺得很奇怪。」侯康泰附議。「她以前從沒嫌過我煩,現在她好像很討厭看見我,昨天還問我什麼時候回美國。」
「美國?」她瘋了嗎?「你根本沒有必要回美國呀!」論文都交了,只要等候通知就行。
「是啊,我也是這麼告訴雨曦。」侯康泰歎氣。「但她還是一臉不快,好像我妨礙了她什麼。」好怪。
「怎麼會這樣?」事有蹊蹺。
「我也不曉得。」侯康泰一頭霧水。「昨天我本來想追問這件事,但那時候雨曦的手機突然傳來一則簡訊,她看了簡訊以後整個人突然變得不一樣,變得神采飛揚。」
經侯康泰這麼一說,翁老太太也想起翁雨曦種種不合理的舉動,像是看著手機發呆,像是心不在焉,她的心明顯不在身上,那麼,是在誰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