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的竹簾一掀,兩個人從外躍人。
憐心剛要張嘴大喊,一眼看到其中一人的容貌,又驚又喜道:「雲公子?」
站在那裡的果然是流雲,只見他身上背著一個已經昏迷的女子,兩人都像是剛從水底出來,全身都濕透了。
憐心忙著幫流雲將他背上的人放下來,問道:「雲公子,你這是怎麼搞的?」
流雲面無血色,懇求道:「憐心姑娘,在下有個不情之請,現在外有追兵,影又身受重傷,我們必須找個暫時的棲身之地,客棧人多嘴雜,實在不便,所以……」
他話沒有說下去,黑眸只是靜靜的望著憐心。
憐心雖然傾慕他的風儀,但並非如柳依人和阿紫那樣非要將他佔為已有。見他對那個女子關懷備至,心中已經猜到兩個人的關係。
「這位姑娘莫非是雲公子的……」
「是在下的愛人。」流雲直言不諱。
青樓中的女人最恨的就是無情薄倖的男人,最羨慕的就是難得有情郎。聽流雲這樣說,又見他兩人如無雙玉璧般相配,憐心俠義豪情頓生,拍著胸口道:「你儘管在這裡休息,外面的事情有我,我不會讓人打攪你們的。」
「多謝。」流雲將琴影放在床上。
憐心見他們兩人都已濕透,便出去為他們找衣服。
此時,琴影已是奄奄一息。原本陰寒的體氣,因為外來寒水的衝擊,讓她內外交迫,生不如死。若是她現在能流出熱汗也好,但卻偏偏是臉白如紙,連一絲紅潤都沒有。
流雲連點了她幾處穴道,琴影緊閉的雙眸才緩緩張開。
「雲?」她不敢置信的癡望著他的臉。
流雲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所幸迷香在冰冷的寒水下,藥性揮發,他的功力已漸漸恢復,否則即使他在瀑布下湍流的河道裡,抓住了琴影的手,也不會有力氣將她帶到安全的地方。
「影,什麼話都別說,妳受了重傷。」
琴影苦笑,「又要麻煩你了嗎?即使我死了,都要麻煩你。」
「噓,別胡說,妳我都活著。」
憐心此時拿著衣服走進來,說:「還是先換下衣服吧,要不然她著涼會發燒的。」憐心伸手碰到琴影的臉頰,輕呼一聲:「她怎麼這麼冰冷?」
流雲喃喃解釋:「她自幼練的便是無相天霜功,練得越久,體溫越寒,若受了傷,寒氣反制,傷勢便會加劇。」
練這門功夫會傷身,所以當初無影子並不贊同讓琴影練。但因為她生了一場大病,渾身體熱如炭,只有練無相天霜功時,才可以驅除體內熱度,便只好練了下來,這一練就是十幾年。
眼見琴影臉色白中透青,憐心忙道:「她這樣子下去可不行,要不然我叫人做碗熱湯來吧。」
「再熱的湯都熱不了她的。」流雲忽然道:「在下要再麻煩憐心姑娘一件事,希望今夜這屋裡不要有別人進來。」
憐心眼珠轉轉,隱約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嬌笑道:「這點雲公子盡可以放心。這裡本就是青樓,大家都懂得規矩,怎會隨便去開別人的房門?」
她悄然退出,順手將房門帶好。
「雲,我想回家。」
流雲輕然一笑,「當然,但要等妳的身子好了。」
琴影的笑容苦澀中透著悲涼,「像我這樣無情無義的女人,上天怎麼會讓我好過?」她將頭枕在流雲懷中,低聲道:「若我死在這裡,我只求你將我的屍身帶回承影宮。」
流雲聽得心痛如絞,「為什麼不求我們能長相廝守?」
琴影的手指貪戀般撫著他的眉間、鼻翼、唇形,「長相廝守?我對你如此絕情,怎麼還敢奢求別的?你不恨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蠢話!剛剛躍下瀑布的時候,我的心中只想著和妳生死相隨,妳說這話豈不是也在咒我和妳一起去死?妳若想我活著,就要先讓自己活下來。」流雲一下吻住了她的唇。
「雲……」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摟住他的肩膀,熱烈的回應著他的唇。
迷離的縱情中,濕透的衣物緩緩除下,床帷紗簾垂落,琴影陰寒的體膚與流雲溫暖的身體,完整的契合在一起。
兩種氣息相融在一起,琴影蒼白的臉色終於漸漸露出了紅暈,額頭上泌出幾顆汗珠。
與琴影的無相天霜功相反,流雲的無相天陽功正是她的剋星,也是治療她體內陰毒的良藥。當年無影子說兩人是「天作之合」時,他們只當是說兩人之間的兒女私情,沒有探究是否有另一層含義。
但是這些年來,每當她與流雲身體接觸,就會感到一種強大的溫暖之氣將自己層層包裹,鎮住她體內如冰的寒冷。
這些對他依賴,頓時讓琴影不安地用指尖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而這個小動作也被流雲看到。
「怎麼了?」他不能讓別人傷她,更不願看她傷自己。他的唇烙上那個掐痕,讓她的身子又是一陣輕顫。
「雲,你對我太好,有時候我覺得你對我的愛,遠勝過我給你的,我……我怕我承受不起。」
她的手指輕輕蓋住他身上那處劍傷,深深的疤痕到現在還清晰可見。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從死神手裡揀回了性命,但那一定是苦不堪言。
流雲笑問道:「妳有幾顆心?」
「一顆啊。」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問。
「能留在妳這顆心上的人,是不是只有我?」
他的問題惹得琴影秀眉微顰,「你明知道的。」
這一生,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男人能留在她的眼瞳中。
那一天她刺中了他,以為將從此失去他,真恨不得立刻死去。就連當年他拒練琴劍合一,導致她與他絕裂時,都不曾有過這樣撕心裂肺的劇痛。
流雲笑道:「既然妳的心都已給了我,又何必計較誰的情愛更重?只要妳心有我,我心有妳,便是真情真愛。」
他的深情,如一張密密織就的大網,將兩人包在一起,這一夜,她不僅奉獻自己的身子,還將自己的心一併托付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