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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話在嘉茹腦海不斷盤旋,她聽得一知半解。難道是她誤會了敬桐,而他的沒有聯絡,是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向她解釋?
好不容易將心神全部放在工作上,這一下敬桐的影子又回來佔據了她的思維。她父親來看過她之後的第三天便回新加坡去了。「捷英」一個星期之後開幕,他屆時會來主持開幕酒會。
『捷英』的室內設計部分完工那天,嘉茹去了現場。那是她父親來看她之前。敬桐人在歐洲,自然不可能出現。代理他職務的人陪同她一起驗收成果,他對於嘉茹的設計讚歎不絕,但是沒有敬桐的肯定和相伴,嘉茹只覺得那不過是她設計圖上一份複製品。
蔣秘書將餘款支票交給她時,嘉茹幾乎不想收下。到頭來,她和敬桐畢竟仍只剩下生意關係。
「捷英」之後另外兩件委託她設計的case,加上重新裝修她從前的屋子的收入,嘉茹不但還清了余債,還有多出來的。經過這些年,她的存款簿終於不再一筆存人之後,迅即一文不剩的全部支出。無債一身輕的感覺固然好得教人忍不住想歡呼,但她的心卻沉重得使她高興不起來。
她為什麼無法將敬桐的影子拋開?不管是不是誤會,他明顯的已經將她忘懷了,否則不會毫無消息。
依然,她打起精神,為改造舊宅卯足全力。多虧有易風幫忙,她才能一早就出門工作,天黑才帶著疲憊的身體回家。屋子該拆的部分都拆得差不多了,再過幾天便可以動工開始修築,她預計一個月內可使屋子呈現嶄新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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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姐,有人找妳!」
「好,謝謝,我馬上下來。」
嘉茹又交代了工人一些事,匆匆下樓。站在凌亂的、原來是客廳的房間裹的人,令她愕然停住。
「怎麼是你?」她維持冷靜,用淡淡的口氣掩飾急劇的心跳。
兩個多月不見,他似乎清瘦了些,曬黑了些,但仍然俊挺迷人,渾身散發出迫人的陽剛魅力。她不禁有點懊惱她的狼狽相。舊襯衫,牛仔褲,上面不是灰就是土,還濺了些油漆,她綁在腦後的馬尾也鬆散了幾縷髮絲拂在臉頰上。
她依然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見到她之前,聽到她的聲音,敬桐腹間已湧上一股刺痛的渴望。他想要將地拉人懷中,永不停上地吻她。儘管光是吻她解不了他的刻骨相思,但總比隔著個雜亂的房間,在工人好奇的注視下,和她如陌生人般相對望好。
「嘉茹,你好嗎?」
她悄悄深呼吸,調勻氣息。
敬桐也覺得呼吸困難地在房間另一頭深呼吸。
「我很好。你呢?」
「忙。好久沒見了。」
「是嗎?也許吧。我沒注意,我也很忙。」
敬桐轉頭四下看看。「可以到別處談談嗎?」
嘉茹慢慢越過凌亂的房間。「到庭院去吧,我不能走太遠。」
院裡一樣亂,堆了許多木材和其他器材。不過由於餘下的空地有限,倒使得他能靠近站在她面前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嘉茹問,抬手把飄到臉上的髮絲掠到耳後。
「易風。」她抬眼瞅他。「這次是真的,沒有詭計。」他宣誓似的舉高一隻手。
嘉茹無法看著他的臉而漠然無衷。他身上的氣息仍令她迷醉。她為此生自己的悶氣,而把目光移向牆打掉了一面的屋子。
「找我有何貴幹?」
「我們要從頭來一段嗎?我不大記得我們當時的對白了。」
她瞪他,但至少她看著他了。
「嘉茹,你瘦了一大圈呢,快變成排骨美人了。」
「你若是來尋我開心,抱歉,我正忙著,沒空聽你閒扯。」
他握住她的胳臂。「還在生我的氣?」
「你沒聽見我說的嗎?我很……」
「忙。那就是說你不生氣了?」
嘉茹用冷漠的眼神要他放開她。他鬆了手。
「你要直接簡單的道明來意,還是我可以回去工作了?」
「我來看你,嘉茹。」
「謝謝,你看到了。沒別的事了吧?」
「還有,而且非常重要緊迫。」
她緊張起來。「是我父親?他是不是……」
「邵叔很好。」他伸手想碰她,握她的手,她閃開了。他頹然放下手。「我想念妳,嘉茹。」
她不理會胸口的怦擊。「不敢當。你這次又有何任務?」
敬桐看向索性放下工作,站起來向外面張望,豎著耳朵想聽他們說些什麼的工人。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這次他不容她反對的抓住她的手,拉她出了大門,走過巷子,越過馬路,來到路邊的巴土候車亭。由於在山上,本來車輛行人就少,近正午時分,烈日當頭的,更是不見其他行人,只有上山或下山的車子偶爾馳駛而過。
嘉茹本來其實沒那麼大的火氣。日思夜念兩個月,他終於來了,她驚喜之後,冒上來的怒氣,多半是為了他隔了這麼久才來看她。又有些不知他來意的困惑。
「放手,你抓痛我了。」她靜靜說。
他減輕力道,仍握著她。
嘉茹忽地想起來。「明天『捷英』開幕是嗎?」
「是。不過我提早一天到是為了你。」
「我父親呢?他沒有來嗎?」
「他在易風辦公室。嘉茹,請你看著我好嗎?」
她就是不看他。「你有話請說,我聽著。」
「我要你看著我。我要說的話很重要。」
看著他,她怕她的冷靜會瓦解。但她強迫自己的目光移向他。
「我愛你,嘉茹。」
她僵硬立住突然發軟的雙腿。「兩個月無消無息,突然來對我說這句話,你不覺得無稽嗎?」
「邵叔派我去歐洲另找一個分公司地點,那需要花點時間。找個合適的地方開設分公司不容易。」
「我明白了,歐洲太落後,沒有電話。」
他溫柔地笑了,放下了心上一塊巨石。她是在乎的。她也想念他。
「我打過的,嘉茹。上個月。你的電話一直不通,我以為你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