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應該報警?可警察局在哪裡?她又不會意大利語,警察們能聽得懂她的話嗎?
像被拋棄在茫茫人海中的孤兒,她手足無措。
坐到就近的噴泉池邊,她忍不住掩面哭了。
不知這淚水緣於迷路後的害怕,還是這幾日的心憂,她只知道,隱忍了好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噴泉四濺,濺到她的發間,深秋的風吹著,她感到刺骨的寒涼。可她顧不得這麼多,也顧不得行人好奇的眼光,失控似的,只是一個勁地哭。
不知過了多久,匆然察覺發間不濕了,籠上一股暖意。
她伸手一摸,才發現頭上竟多了一頂帽子!愕然地抬頭,發現眼前早已站著一人,那頂帽子便是此人為她戴上的。天翔?他不是守在雪兒身旁,怎會在此?莫非她眼花?
「發什麼呆呀?」他俯下身,笑著瞧她。
他回來找她了?拋下新交的女友回來找她了?明明已經走散了,他怎麼找得到她?這一切,是她的幻覺吧?他……仍是愛她的嗎?海倫猛地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腰,撲進那個熟悉的胸膛,淚水更如雨下。
「怎麼了?」他撫撫她的發。
「你真的是天翔嗎?」她嗚咽道。
「傻瓜,不是我是誰?」他忍俊不住地問。
「你怎麼回來了?」
蹲在她面前,齊天翔托起她的下巴,讓她正視他,「你哭了,為什麼?」
「你怎麼回來了?」她不肯回答,只重複剛才的問語。
「你哭了,是因為吃醋嗎?」俊顏收斂笑意,肅然地問。
「這頂帽子……」海倫卻答非所問,「好像是雪兒剛才戴的那頂,怎麼在你這兒?我私自戴它,雪兒會生氣嗎?」
「先回答我,你哭了,是因為吃醋嗎?」他更加湊近,逼問。
她垂眉,算是默認。
「吃醋就表示你仍然愛我?」齊天翔微微勾起唇角。
「齊天翔,不要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她終於反抗。
「通常你有這種反應,就證明我說對了。」他滿臉自信。
「你……一海倫咬了咬唇,「現在再問這種問題,有什麼用?我要結婚了,你也有新的女朋友了。」
「如果我叫你不要結婚呢?」他抓住她發抖的手,輕輕摩挲。
「你說什麼?」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如何應付。
「跟我私奔吧!」他咬著她的耳垂,輕輕道。
海倫一驚,向後一縮,險些掉進噴泉池裡。
「小心呀!」他伸手扶住她,「不要樂極生悲!」
「胡說八道。」她小聲地嗔怪,甩開他的手。
「有人邀請你私奔,難道你不快樂?何況,那人還是這麼英俊的帥哥。」他仰起頭,得意揚揚的模樣讓她想笑。
但笑容彷彿被冰封住了,無論如何也釋放不出來。
「海倫,我們馬上就走,好嗎?車子就在前面,我們直接去機場!」
「可是,宋夫人要我們幫忙佈置她的古堡……」
「去她的宋夫人!」齊天翔捧住她的面龐,「不要再去管什麼古堡了!」
其實,她不知道,這座古堡是他為她而買的,如果她點頭,馬上能成為這兒的女主人。
他記得某次在一個無名的畫廊,她曾在一幅繪著歐式古堡的油畫前駐足好久,說這是她小時候最嚮往居住的地方。她說的話,他一向記得。這次便是帶她來實現夢想的。他編造了一個關於宋夫人的謊言,只為把她騙到這兒。那場所謂要策劃的訂婚宴,其實是為他們兩人策劃的。
所以在蕭朗說要打電話給宋夫人的時候,他才迫於無奈答應讓這個討厭的「未婚夫」跟來,否則謊言將會馬上揭穿。
「答應我,海倫。這不是我第一次求婚,卻是最後一次了。」齊天翔鄭重地對她說,「如果你拒絕,以後我不會再煩你。」
「我……」海倫已經淚眼迷離,喉間像被什麼梗住了。
最後一次求婚?他在給她下最後的通牒嗎?這樣的威脅口吻,他從未用過,她聽在耳裡,真有點害怕……
最後一次,是否意味,如果她再逃過這一次,從今以後就可以徹底擺脫他了?
她捨不得,她真的好捨不得,真想馬上點點頭,答應他……
忽然,帽子上有什麼白色的東西,輕盈地飄了下來,拂過她的臉頰,飄落地面。
是羽毛?
這潔白的羽毛,讓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也讓她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克制住了自己。
對,雪兒。她想到了雪兒。
像雪兒那樣的女孩子,不是她一直希望他能遇到的嗎?那樣陽光燦爛的個性,那樣美麗可愛的面容……跟那樣的女孩子在一起,他才會幸福吧?
那樣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而她這種已經被命運折磨得千瘡百孔的人,是不配的。
拒絕了他好多次求婚,都是因為自己的害怕和自私,但她知道這一次不是。
這一次她搖頭,只因為她希望他能得到更好的歸屬。
「天翔……」她忍不住伸手撫了撫他的面頰,隱約有胡碴刺手,她曾在與他纏綿時不知撫過多少次,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觸摸了。
「你答應了?」見她主動與自己親熱,齊天翔不由得大喜。
默默掉下一顆眼淚,她搖了搖頭。
「什麼?」這個答案,他顯然沒有料到,頓時跳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天翔,我不想跟你走……」她顫抖地發出聲音。
「可你明明為了我吃醋,你明明是愛我的!」抓住她的胳膊,他大嚷。
「我愛你,我一直愛你……」她忍不住又流淚了,「可是那又怎麼樣?愛你,就一定要嫁給你嗎?」
「你在說什麼?」他完全聽不懂她的意思,愛他,卻不願意嫁給他,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荒謬的事?她到底要他怎樣做才肯接受他?
寵她不行,氣她也不行,對她好不行,對她壞也不行,她說不愛他的時候不行,說愛他的時候也不行……天啊,他真的不懂,也真的無計可施了。
一種絕望的情緒竄上心頭,先前所有的激動與興奮頹敗下來,如風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