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成全他這段歷經太多滄桑淒苦的真情,不管什麼天條或律規。
所以,她把樓巧嫣給帶來了。
「你先別太早高興。」冷不防她潑了桶冷水,硬將詩人從綺麗的幻想中拉回現實。
詩人以眼詢問。
「那個冬烘太白曾說過你的一千年之期只剩下一個月圓就要滿了,到時候不管你能不能找到那半隻比翼鳥——也就是你的半顆心,你都必須回去。」她靈俏的臉蛋有抹少見的正經,顯然事態頗為嚴重。
「我才剛找到她——」
「所以才要你加緊腳步,否則這一世她就是別人的了。」
詩人並不知道在之前的許多輪迴世代中,瀧宮戀一直是孤寡一人的。每一世,他們都是陰錯陽差地錯過,更多的時間就因為他感應不到她的存在……
而後玉帝下了聖旨,這一世瀧宮戀若是再找不到對象,玉帝就要親自牽這條紅線,而且將一干辦事不力的人員撤查,月老自然首當其衝。
「不可以!」詩人目光激越。
「這才像話。」她很滿意他表現出原始的佔有慾和保護欲。
當然,她仍有一些保留的。對詩人而言,找到瀧宮戀只是苦難的開始,而非結束。
第四章
神魂不定地聽著會議桌上冗長的報告,瀧宮戀眼神縹緲地盯著被冷氣強風撩起的百葉簾。
她會在這裡全都因為渡邊圭吾的一句話,或許要她坐鎮辦公室只是他開始不信任她的一個小動作吧。
她很明白自他和樓羿對壘之後,渡邊在霸氣的態度裡又多了一味緊迫盯人,只差沒搬進家中和她同住而已。
「是不是覺得無聊?」主持會議的他一心二用,因為有令他心不在焉的人兒在場,所以他只肯花兩分心思在公務上。
她連忙捉回飄遠的心思,臉蛋微紅地搖頭。
因為他的出聲促使會議中斷,拿著報告書的人一時手足無措,不知繼續或就此打住。
「你不要這樣,我沒事。」她輕聲解釋,耳根子幾乎燒疼了。
渡邊圭吾屏息盯了她好一會兒,而後宣佈:「散會!例行月會報告送到我辦公室就可以了。」
瀧宮戀感覺到幾十道目光全衝著她來,她好想鑽洞或乾脆破門而出。
渡邊仍是太平無事的臉。他挽著她走出會議室。
「他們明明還有重要的事必須報告。」他怎能這樣。
「什麼事都抵不過你重要。」
「你——」
渡邊圭吾眼光由烈轉熾,雖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可是他多想吻她那欲語還休的唇,多想將她如絲的發捧在手中戲玩,他惟一不想的就是繼續留在公司,因為他只能望著她,什麼都不能做。
「橫豎再一個鐘頭就下班了,我送你去吃飯。」他不忘她的小外套,慇勤地替她披上。
「我來公司還沒做什麼事,這樣人家會講閒話的。」雖然她是老闆,可是就是頭頭才更要身體力行,給員工們做出好榜樣。
渡邊圭吾斯文地笑了笑:「你以為我要你來公司做什麼?我只要你待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就行了。」
她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手腳忽然發冷起來。
「我也有工作能力的,你不要小看我。」
渡邊圭吾雖寵溺又不許她反抗地低聲道:「你不需要做那些低下層的工作,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瀧宮戀勾起一抹自嘲的戲謔,喃喃自語:「或許芭比娃娃比我更適合你。」
「你說什麼?」渡邊圭吾自眼睫迸出一抹凌厲。
「嘎?」她被他嚇了跳。她分明只是自言自語。
「不要小看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不准你看輕自己。」她究竟明不明白她是無人可替代的?他一生情全傾注於她,再也無人能替。
她瑟縮地垂下頭。她怕他的眼神:「我……明白了。」
渡邊圭吾暗恨自己的沉不住氣,明知她禁不起一絲絲的嚇唬,他卻……:
兩人相偕走出帝都航空,他並沒如往常地去拿車。
「公司後頭開了一家新的中國菜館,我帶你去嘗新。」
「晤。」她可有可無地點頭。
有許多事並不需要她決定,和他在一起,渡邊圭吾需要的只是一個應聲蟲,至於那裡頭有沒有她的意願,反倒是其次了。
乾淨的街道,流動著白領高階層的文明動物,似乎連步伐也是精緻的。
說什麼她都不可能聽到那縷越過馬路。兀自飄進她耳中的低喚。
「……戀?」
她循聲望去,機械的步子緩緩停住。
不是錯覺,那消失了一整天的影子就站在對街的紅綠燈處。
屬於他身上那清冷的孤寂像道絲線,由無形中牽繫了鵠立兩岸的人。
看見他,她的心竟有些悵然……和更多無以名狀的情緒。
渡邊圭吾在她一停住的當口,就發現了詩人的存在……還有,掛在他身上,像只無尾熊的是啥東西?
他們逐漸接近,他終於看清手腳交纏在詩人腰側的是個小娃兒。
她也睜著詭計多端的眸子盯著渡邊圭吾瞧,直到詩人站定。
今天,樓巧嫣換了套鵝黃柔的鳳仙衣,衣擺、袖口、褲邊滾著大紅邊,好看極了。
她撇開渡邊圭吾,抬頭望向她身貼著的「樹」:「爹,他就是你的情敵?看來長得不錯,堪稱一表人才哩!」
小妮子!居然也知道以貌取人。
詩人拍拍她的頭不置一詞。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膠著瀧宮戀。
「我們正要用餐去,失陪了。」他們那誰都忽視不了的情感火花,使渡邊圭吾熾熱的眼逸出黯然,繼而變成森森的冷寂。
愛是自私的,為了保護他守護至今的摯愛,說什麼他都不會再給詩人有可乘之機。
他和瀧宮戀不會有交集的。
「爹,嫣兒也要吃飯,我肚子裡的蛔蟲又喊餓了。」抱著肚子,她五官誇張地皺成一團,活像飄洋過海的難民餓伴。
詩人拿她沒轍:「你十分鐘前不才吃了兩份定食,三份壽司,現在又餓,不會吧!」
「我就是餓呀!」她耍賴得如魚得水。